文学批评是文学发展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翼。江泽民把杰出的作家艺术家和杰出的文艺评论家看作是仿佛孪生兄弟。他说:“文艺评论是文艺发展的重要推动力,要在探索文艺规律和促进文艺繁荣、推荐优秀作品、批评错误的文艺倾向方面,在帮助人们区分真、善、美和假、恶、丑方面,发挥积极的作用。”(《在中国文联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中国作家协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讲话》)
而文学批评又需以文学研究为基础。研究就不限于只阅读作品,虽然阅读作品是研究必不可少的一步。对于文学的研究,古人重视“知人论世”。或如鲁迅所说,“我以为要论作家的作品,必须兼想到周围的情形。”(《且介亭杂文二集·后记》、《鲁迅全集》第6卷第361页)“我们想研究某一时代的文学,至少要知道作者的环境、经历和著作。”(《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鲁迅全集》第3卷第379页)这也就是说,要透彻了解一部作品,只阅读它本身是不够的,还需要了解写作这部作品的人,以及作者所生活的时代和社会的状况。文学艺术既然是一定社会生活在人们头脑中反映的产物,是主体与客体相互作用、相互统一的产物,那么,如果不了解作者是何等样人?也不了解他所生活的世代是怎么回事?那就谈不上对这部作品有什么深刻的见解。“知人论世”也还只是研究工作的一个步骤。为了对一部作品有透彻的了解,还需要了解作家的其他作品,好知道他这部作品在他所创作的整个作品系列中的地位;另外,最好还要了解同代或文学史上有没有类似的作品?从而加以比较,好了解这部作品在同类作品中又占有怎样的位置。而为了真正做到“知人论世”和进行比较,研究者当然就得有必要的相应的历史知识和文学史知识,还得有文学理论方面的知识,等等。
研究就不能止于直观,而需要对研究的对象进行分析和综合的思考,需要有“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工夫,例如,就得思考作为研究对象的作品的人物意义和思想主题,思考它的情节结构、谋篇布局和语言运用的得失,思考它的内容与形式是否完美统一等等。如果说,阅读和欣赏时往往止于直观的感受,那么研究阶段就必须从形象的直观上升到抽象的理性思考。只有这样,评论家才可能对作品获得更为全面与深刻的认识,才能对作品的全部审美和思想的价值作出比较科学的评价。
文学评论家不必也是作家,正如美食家不必也是厨师一样。虽然兼任作家的评论家由于深知创作的艰苦,所论或更在行,不至于隔靴挠痒。但文学评论家又应是与作家有别的另一专门行当,他不但应是阅读过大量作品的、能够从比较中识别妍媸的鉴赏家,而且还应当是具有丰富学识并擅长思辨的思想家。正因此,评论家常常能发人所未道,见人所未见,包括抉释出连作家本人都未曾觉察的作品的某些意义来。评论家还应该是作家的诤友,应该充当作家与读者之间的桥梁。他不但要正确地向读者阐释作家的作品,还应该把广大读者对作品的意见反馈给作家。
文学评论家还得有自己独立的人格,那就是他得如鲁迅所要求的,“批评必须坏处说坏,好处说好,才于作者有益。”(《我怎么做起小说来》,《鲁迅全集》第4卷第395页)只是一味向作家献媚,胡乱吹捧的评论家与不分青红皂白,一味骂倒一切的评论家都不是好评论家。那样的评论往往谈不上科学性,相反,无实事求是之意,却每有哗众取宠之心。所以,杰出的评论家还需要耿直无私,需要有批评的勇气。
对具体作家作品的批评,属于微观的批评。如果要探索文艺的规律,只是微观批评就不够了,还需要宏观的批评。这就是还要求评论家对文学现象、文学运动进行宏观的考察,乃至要求评论家对文学发展的全部历史进入宏观的把握。只有了解不单是某几个作家和作品,而是充分把握许许多多作家和作品所构成的众多文学现象与文学运动,才可能从广泛的比较与剖析中去认识文艺的普遍规律。文艺评论如果上升到规律性的层面,也就是上升为文艺理论的建构了。所以,在文艺的评论中,一般来说就由三个层面组成:即作家作品评论、文艺史研究和文艺理论构成。三个层面是相互联系、相互促进又相互有所区别的。文艺批评的科学性是与批评家所拥有的文艺史知识的广泛性、与他的文艺理论的正确性是成正比的。
普希金曾把批评视为科学。他说:“批评是揭示文学艺术作品的美和缺点的科学。它是以充分理解艺术家或作家在自己的作品中所遵循的规则,深刻研究典范的作品和积极观察当代突出的现象为基础的。”(《论批评》,《古典文艺理论译丛》第2册第153页)批评家鉴别的既然是作家作品的好坏,或亦好亦坏、有好有坏,或主要好、部分坏,它就得以客观作品作为依据,而非凭自己的主观随意。所以有的批评家说:“我批评的就是我”。这意思并不准确。批评家对作家作品的评论无疑包含有他作为批评主体的好恶,但真正科学的批评家,他的批评就得依据科学的标准去对作品作出衡量。这种标准不是随意的,而是从大量的文艺事实中抽取出来的。莱辛说得好:“真正的批评家并不是从自己的艺术见解来推演出法则,而是根据事物本身所要求的法则来构成自己的艺术见解。”(《汉堡剧评》第19篇,《文艺理论译丛》1958年第4期第5页)当然,文艺批评的标准是个复杂的问题,这需求专门加以讨论。
-全文完-
▷ 进入南香余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