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杉树与人
杉是一个有形有色的木头人。脚扎在哪里,命就困在哪里。好像是听信了一句古话——“人挪活,树挪死”!
杉头顶比天雷还狠的高压线,脚缚雷打不动的预制板,天天听车来车往,时时随人摆布……“树欲静而风不止”还是小无奈,“树欲冲而人不允”才是大悲哀。它几乎每年初夏都得上一次“断头台”:东家嫌高用锯将其压矮,西家嫌胖用斧将其收瘦,活生生的把个杉逼成了悲剧!
然而,杉在粗犷的表皮上,偷偷记下人的所作所为之后,再悄然忘记,依旧用残手疾掌拼出浓浓绿荫给予人!恶境不造恶树,多磨难也多心智,多局限多空间,若是人如此,也未必能年年青春。
我佩服于杉也怜于杉,不由扣杉而问:何不念天地悠悠,何不怆然而涕下?
杉在风中悠悠然:何不念栽我之人,何不感恩戴德!
杉一念一感,让我心生愧疚:它的苦难何尝亚于我?它尚知根知底,我难道不能念亲恩,把磨难扩成绿枝绿叶,撑出爱的天空来!突然,体内一股内力升腾,像杉一样堂堂正正,叫做坚韧的东西好有力道!
(二)建筑与蚁巢
门前的红色建筑一天一个模样:有时平如广场,有时怪若古炮台,有时悬似天桥……而民工则如蚂蚁--热锅上的古铜蚂蚁,无异于窑役苦,三伏天背着血汗顶梁上柱,无异于拿命换钱!
人类越文明,人越超负荷生存,土经火炼成砖,砖经人码成墙,墙经钢驻成房,人夹在中间不成混泥土,但成劳骨病骼。一切建筑都取于土而压于土,土在中间鸣冤叫苦,人还乐于奔命,建筑到底建的什么筑的什么?
如果蚂蚁有言语,指不定还怎么笑话人呢?有一种蚂蚁家族,在陀螺峰上大修皇宫,分工详尽,巢技了得,取于土而还于土,让人叹为观止。“蚂蚁虽小,五脏俱全”,它们不劳民伤财,精神文明却比人类有成就:小小的巢四通八达,小小的生命如此传奇,乐哉悠哉,远比人自在,远比人简单。
建筑是人用人的骨骼建筑起来的负担,蚁巢蚂蚁用蚂蚁的智慧圆巢起来的自然。人与蚂蚁,孰苦孰乐?
(三)偷果与摘果
七月,梨将熟不熟,一个儿一个儿的吊在枝头,煞是俏皮,煞是羡人。
挂果的树总是有魅力勾引小偷的。小偷也有心法,今天十个,明天二十个,偷得不亦乐乎。主人又疼又气,不管梨疼不疼,一下子全摘了,既不算别人也不好算自己。梨不熟决不甜,麻麻的生涩无异于罚人。
这是梨的不幸,还是人的不幸?!
偷者偷的并非梨,偷的是自己的幼稚与猥缩;主人摘的也并非梨,摘的是自己的狭隘与激偾;梨赢了偷者又赢了主人,它是光明正大的教育者,不熟胜于熟,还免于落人口舌。
如果我是主人,我依旧不给梨加任何措施,只是加个标牌:梨比人有心。如果小偷依旧来偷,我只有含笑认输,即使等不到一个梨成熟。如果只有一个梨成熟,我会欣然赞赏小偷,并把梨完整的埋于风水宝地,等它发芽、成树、开花、结更多的自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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