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意外接到许久没联系的堂弟的电话,远在上海谋生的他来电话告之他哥哥(即我的大堂哥)因脑梗塞住院,还向我寻问这病是否能很快地治痊愈?他说哥哥想快点治好,因为他太在乎地里的庄稼。听到这儿我心中忍不住酸楚万分,得了这病哪能够治痊愈呀,缺乏医学知识的他们岂知这病是当今一大杀手,多少年龄不同的人因脑出血昏迷被送往医院,能治愈的少之甚少,就是好了,后期护理和进展也是复杂和缓慢的,脑梗塞也是同样的。想到这儿我无比的负疚和心痛,只因我们间如同风筝般飘忽的亲情。
我的父亲少年离家,因成份不好毕业近十几年不敢回老家,直到我五六岁那年,姑妈家的大表哥四处奔波后才寻觅到生活在邻县的我们。至今清楚记得,全家随大表哥第一次回老家的情景,真可谓是“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写真,将父亲养育大的姑妈热泪盈眶中掩饰不住相逢的喜悦,她兴奋地向我们一一介绍: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九个英俊潇洒的表哥和一个美若天仙的表姐,还有那许多摇篮中躺着的、粉嘟嘟的小太阳们,他们都是姑姑的孙辈,如同苹果般可爱极了。蜂拥而至的亲人们中有伯父和叔叔们,还有更多今生第一次相见的堂兄弟姐妹们,个个都是美人坏子,那些粗糙的衣着掩映不住与生俱来的丽质,我欣喜若狂以至于羡慕极了,然而正在此时,我突然看见一个双眼粘满眼屎、头发稀疏的少年蹒跚着来到我父亲面前亲切地喊我父亲:爸爸。紧接着只听姑姑说:这是我叔叔的大儿子,出生后生病,因没钱治疗拖至眼睛几乎全瞎,当时真犹如美餐中掉进了一只苍蝇般,我太小不谙世事,因为小孩的眼睛满是美好的事物或是人,以至于后来的许多年中,每当听到父母谈论老家时,脑海中都会出现眯眼、蹒跚、头发稀疏的哥哥形象。
我逐渐成长、结婚生子,尝品世间沧桑后,牵挂老家也成了我的责任,那些遥远的音讯总让我百感交集,特别是我的这位“毛虫”哥哥,大家都叫他这个,连个好听的名字都没有,他却自力更生:养鸡养鸭,甚至还种有田地,在我叔叔过世后承担起抚养弟妹与赡养母亲的重任,一大家族的人情物礼全是他料理,成为亲戚们的主心骨。他出生就被剥夺了美好的一切:容颜、健康,也就失去了取悦异性的资本,更没有了子孙的奢侈。但他努力地活着,而且活得比别人踏实。
时光飞逝,片片被无情剪切,亲情绵延,段段在岁月中漂白,大雪纷飞的那年随着父亲的离去,我们间的联系在担忧中逐渐稀少,其实他们怎知道我对于父亲的爱已转嫁到他们的身上。哥哥病了,我伤心极了,那病弱而残疾的身躯再也难以负重,只能尽可能地不让他躺在床上,靠着别人侍候度日如年了。因为相处异地,我接通堂妹的电话,与那远在邻县的、哥哥的主治医生通话,声情并茂地求他照顾我的哥哥,或许是哥哥的情况引起医生的同情心,更或许世上的好人还是蛮多的原因,那年轻的医生和蔼地向我谈论着病情,让我放心。
如释重负的我静下来,在“五一”节日里敲打着键盘,虽然身心有些疲惫,却象拨弹着一首如水的歌曲送给远方,那大山里的哥哥:我曾叹息容颜易老,悲怨时运不佳,逆境中徘徊往复。是哥哥你在黑暗世界里耕耘出硕果累累、芬香甘甜的天空让我骄傲与痴迷,而执着向上的精神更让我蓄积了无穷的力量,我该好好地活着,象长辈、象兄长和一切努力向上的人那样活着,就如这些文字也是我心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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