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起来，又差不多四点，对着电脑翻译了约摸一个小时的外国文献，太阳穴有些发疼。我心里知道，这多半是前两日身子不舒服时不知保养，辛辣照食，冷饮照喝，又喝了几杯啤酒的缘故。

连日来又是雨水多，太阳少，霏霏直报怨没办法打羽毛球，好容易傍晚时雨收住了，她们便拿着球拍出去了。我与小高同学连约了三次去爬山，也因着这天气的缘故，一再延期。上周六是丰美生日，原本约了唱歌，她也因为加班不能回来。我只得又胡乱感叹几句。

近来霏霏又在看《生活大爆炸》，便学着里面兴起来一个“灰灰日”，又说还得有个“叶小蒙之日”。在她的日子，我得事事依着她，在我的日子里，她便把我当公主。她说灰灰日我总得有点表示。我便与她一起吃晚饭，吃完又信步往中南走去。

我心里是想着引她去中南新校区的。前些日子夜里在那里散步，有些景致没有看分明，早说着要再去。等到走到那里，我却找不到当时的路。只得穿过一片水，往他们的体育馆走去。却说体育馆周围当真是碧草青青，这里的碧草较之别处又不同，别处的草柔嫩规整，这里的草是自己长出来的，野草野花野菜疯长，便是这种景象。虽不见蝴蝶，但是雨后的凉风已经添了好几分意味。蔷薇开得正好，粉色的，细细的一朵，簇簇地开。

我起初见到一男生在花边流连不去，只说这人有情致，走近一看，他在那里摆弄相机，顿时失望起来。又听见霏霏说中南多诗人，我抬眼望去，果然有三两个男生踽踽独行。这样的暮春雨后，空气中还腾着薄雾，年轻的男子，身着单衣，在空旷的草地上独自徘徊，当真令人遐想。霏霏说等我们读研时，多来这里几次。我大笑起来。又想起我们每次从山上下到中南本部，忆姐姐便说可以多呼吸些阳刚之气。

我与霏霏唱歌，主要是我在胡唱。颠来倒去不过那么几首：《有所思》《越人歌》《别问我是谁》《雨霖铃》。又和霏霏一起唱了一首《甜蜜蜜》，后来霏霏说要与我分开走。我又瞧见我之前便见到的那个独行的人。心下一动，竟远远地跟着他走了一阵子。这之间想到“浩浩愁茫茫劫”之句，又想到几首奶茶的歌。天气渐凉，手臂上渐渐有了水汽，我远远瞧见前面男生又在衬衣上披了外套。后来他越走越远，竟是往与我们归路不同方向走去，我转身去问霏霏可还要再跟。霏霏只是笑。我正感叹人家身影越来越远时，竟又见他往我们这边走，我指给霏霏看时，再转头却已不见了那人，多半是那园角有个小门，他便从那里出去了。我只跟霏霏说，我们也回去吧。霏霏说，看吧，人家一走你便意兴阑珊起来。她又指着另一处，那里不又是一个诗人，我循着望去。连连摇头。这人虽然也是一个人在草地间走动，却是摇摇摆摆的，不仅没有忧郁，倒是很活跃的。只看那一身明亮的黄衫，便知此人多半是个阳光的少年。

霏霏只说这里才是她理想中的校园，我又央求她到这里来教我骑自行车。她满口答应，前提是我也得教她打麻将。

回来的时候，已经鞋上沾满了泥巴，我便往那深草中走去，泥巴果然被擦下来了，这原来是家里的旧法。霏霏又特地去荷花池边看了往日她与丽娟一起来锻炼的器材，却怅然发现她最惦记的秋千架已经不知所踪。

又是从南校区通往德智园的那条小道进来，走到四栋楼下听到笛声，我便叫上霏霏停下来听上一阵。初时缠绵哀怨，令人心有戚戚，后来陡然一转，竟又轻快活泼起来，大有招友之意，后来更是如乳燕出谷，好不欢快热闹。我与霏霏说，莫不是她从窗内见到了我们，才这样殷勤致意。

回来又瞧见前日听讲座的笔记。看到“姑家女，伸手取，舅舅要，隔河叫”这些俗语。倒想起我家里也是极重舅舅这一门亲的。凡事摆宴席，必定是舅舅坐上席。便是《细姑吵架》那些戏文里，家里争端难决，也是请舅爷和族长的。

凌宇老师说是母系社会留下的旧习，不知是也不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