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古城，这座因沈从文先生的《边城》而火起来的湘西大山深处的边远小城，不但以其史诗般的城墙、城楼、吊脚楼、渡船、虹桥、沈从文故居、黄永玉别墅、穿城而过的沱江清流以及独有的湘西少数民族风情吸引了全世界游人的目光，而且其国际流行的现代前卫艺术也已渗透进这座古老的边塞，令人吃惊不小。

四月二十日，笔者在凤凰古城街头就遇上了这样令人十分惊奇的一幕。

当时，笔者正在和同伴们听导游讲解凤凰古城的历史和风情，在川流不息的游客中间于朱钅容基总理题写的“凤凰古城”照壁前互相抢时间拍照留念，忽然发现在人群热闹之处，竟然站立着一尊真人一般大小的铜像，铜像为身穿长袍马褂，头戴黑色瓜皮帽，双耳架着黑色墨镜，手提金丝鸟笼，信步四处游走的明清小市民的造型，极为逼真生动，栩栩如生。一些游人也在争着与之合影。

发现这里竟然有如此现代元素的铜像之后，极为兴奋，来不及仔细欣赏，就赶忙跑到它的身边，想依着它拍照留念。由于人来人往，取景也极为不易。同伴也在寻找最佳角度为我拍照，但是却奇怪地对我笑，一会让我搂着它，一会让我依着它，抢了好几个镜头，但是我却不知，以为还没有拍呢。此时，又有一个同伴过来笑着来摸铜像的胳肢窝，摸铜像的嘴、胳膊，我忽然发现铜像的手臂竟然奇怪地动了起来，那衣袖也能够随风飘动了起来，生生的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同伴把人家的手臂给搞坏了呢，心中暗暗责备不已，显得自己也不好看。

我就向同伴喊：快点拍吧。同伴一个劲地向我使眼色，让我快点离开。我正要转身跑去再上其他景点，因为同伴们都已走了，但那铜像竟然活了过来，左手提着金丝鸟笼，右手伸出古铜色的手掌，说道：拿钱来！并且步步向我紧逼。真是噩梦一般了！这时，我才想起在广州、在深圳特区、在国外流行的一种前卫行为艺术，那里的艺术学院特别是学美术的大学生们在节假日往往用各种颜料把自己精心涂抹和装扮成铜像或艺术品，一动不动地站立于街头或路边，向人们展示自己的独特创意和生存理念，仿佛时光倒流和停滞了，往往会引起路人的极大关注和兴趣，提高了一个城市的文化氛围和审美层次，从而形成了城市街头特有的一道亮丽风景线。这是大学生们的一种社会实践、社会体验或是一种非恶意恶搞，同时也为市民单调的城市生活增加了不少乐趣。但是他们是从不收取任何费用的。他们只是为了吸引人们的关注，这就够了。

可是这个装扮成铜像的行为艺术者竟然向我伸手要钱，这时我才明白同伴们为何奇怪地对我笑了，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这是个活的艺术品。看着他黑洞洞的吓人的墨镜背后的眼睛和特逼真的古铜色涂装，心里又害怕，又兴奋。害怕的是不知他要多少钱才能放过我，我是不是掉进了导游常常提起的消费陷井了？兴奋的是在这个偏远的湘西小城，我第一次亲身经历了与行为艺术者的亲密接触，第一次经历了一个铜像的复活与搞笑，心中颇感兴奋不已。于是我赶忙掏钱，一元人民币。这时，我终于听清了他先前低沉而又威严的话：不行，十元，少一分也不行。想走是走不掉了，一元也太少，好象是打发要饭的，现在要饭的给他一元，人家也嫌少不要的，何况这是个站立街头一动也不动、很认真、很辛苦的行为艺术家呢，人家也不易呀。只好再掏钱，终于掏光了上衣口袋里的所有的零钱，“就这七块钱了，真的没有了！”我把一张五元、一张一元的纸币和一元硬币递到他的古铜色的手掌中，转身就走，他无奈地收起钱，也没有再追我。我终于逃掉了。

等定下神来，在十分庆幸自己没有掉入消费陷井的同时，又为自己的这次难得经历庆幸不已。人的一生中的意外往往有许多，只有经历了才知道其中的惊惧，其中的兴奋，共中的乐趣，其中的真实，其中的五味杂陈。人生的意义就在于过程，就在于过程的体验，而结果是不能事先确定的，所以结果的作用对人生来说意义不能说不大，也不能说太大，关键就在于一个过程。过程最美，过程最有意义。

当我们在这个小城转了几圈，不知不觉又转回到这个地方，一些游人正乐此不疲地争着与这个铜像，这个行为艺术者合影，有搂着他的肩膀的，有牵着他的手的，有与他并肩的，他都一动不动地站立着，摆着原有的固定的造型，任人拍照，但不知当他活过来的那一刻，是否会把游人吓个半死？不知当他伸出自己的铜手向人们讨钱的那一刻，游人会作何种感想？但无论如何，这种街头行为艺术的确给古老的凤凰古城增添了一抹现代的气息和搞笑的成分，凤凰古城也因此更加富有文化味和人情味了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