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雨天。却从来没习惯带伞。
以前 ,我有个男朋友叫弦。他很爱收集雨伞。在他家里专门有一个储藏室里摆着大大小小、颜色各异、款式各样的伞。那时我笑着称他有怪癖。他也只是无奈地摸摸鼻梁,耸了耸肩笑笑说“我就是喜欢啊,没办法。”但也因为他的这个“特殊爱好”让我有一段日子里再没被雨淋过。
下雨天,我走在前,一脸无忧地哼着歌。他则小心翼翼地撑着伞“护驾”左右,时不时扯扯我衣袖:“慢点!要被淋湿的!”有时他越是这样提醒,我还就越是故意走得快些,嬉笑着和他在雨里追逐。
后来我们分手了。理由是他爱上了另一个女孩。只是我一直没觉得他是移情别恋。
当我们再次相遇在细雨的街头时,他撑着一把 漂亮小巧的透明雨伞,我笑出了声,顺手理了理自己微湿的头发。
“没办法,”他脸上闪过宠溺的微笑,“出门时她一定要我带这把伞出来。”
“可能是公告全世界你已经有了一把她给的伞了吧。”很奇怪,当时我也能感觉到幸福的存在,没有妒忌。
“你还是没习惯带伞。”他无奈地扬了扬嘴角,“一块儿喝杯咖啡?”
“好。”我爽快地点了点头。
他在微笑间收拢了手里的雨伞……
再后来,我又有过了几个男友。尽管最后还是分开了。但有时在空闲喝茶时忽然想起的,却只有弦一个。我常常会想起他那天在咖啡座对我说的话——
“一把伞撑不下两个人。也不能永远够两个人自由呼吸。”
“为什么?”
一开始我并不能理解弦的话。
“来到这个世上其实每个人手里都应该有把伞,目的是为了寻找一把失散的伞。”弦的脸上表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韵,你知道吗,爱情应该有两把相互呵护的伞一路撑着才能细水常流。而你的那把伞,甚至还没有撑开。事实上你并没有准备好接受爱。所以现在的它在你眼里并谈不上珍贵。”
我当时沉默了。
却在后来的日子里都一直记得弦最后留下的那句:“爱情的可贵,在于同时撑起两把伞,在于交换温柔。”
……
那晚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又重复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反复出现的一个梦——
有一个人,他找了我好久好久。他撑着伞在雨中呼喊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的眼睛又湿了。
凌晨四点,我拨通了弦的电话——
“你信不信有前世?”
对方静默了许久:“信。”
“你猜,我们今生会用什么来再续前世的约定?”
“一把伞。”
电话在我手里缓缓被挂断……
我终于承认了自己太胆怯。
因为我渴望完美,渴望一份至死不渝的感情,却又害怕在寻找的途中会遇见虚假、破碎。于是我选择了躲闪。始终不肯撑开手里那把伞,不肯为自己,不肯为某一个人。直到有一天……
依旧下着小雨。 我站在车站等着下一班班车。
三月的天空,临近傍晚时分。路上行人一个接一个匆忙从我眼睛划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一辆轿车缓缓驶过,溅起路边一摊水花——
我退后、抬头;他回头、注视,一层暗色的玻璃竟隔不住两道震撼的目光!我努力追溯一阵汹涌的熟悉,全神翻寻某年牢刻的深藏;那是谁和谁,那天笑容有多漂亮、天空有多执着,怎么可以遗忘,怎么舍得失散……
晚上我又重复了那个梦。重复着寻觅得多匆忙的身影,重复着呼唤得多着急的声音;重复着那阵水花,重复着那层玻璃……
直到只剩一把孤零零的伞,滴着雨水,又好象不是雨水……
我猛然惊醒了过来——
窗外依旧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
第二天清晨,雨仍在继续下着。我在家门口停驻了许久,撑起一把透明的雨伞,走进雨帘……
我不能追究人究竟有没有前世,也不能了解前世的我们手里究竟是否撑开了一把伞,有没有过不灭的约定。也许明天谁和谁就没法坐在一起倾诉。其实我们渺小得似蝼蚁飞舞。但如果彼此都站在暴雨中漫游,又何需再吝啬手中所有呢?将温柔捐给你,都只怕不够。
如果我这世真是为你而生,那原因可能只有一个。我要亲口告诉你:
无论我活着活多久,当知道你我同时存在——
手里撑起的温柔,都舍不得独自享有。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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