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太阳升起来了。

广场上晨练的人们陆续散去。

一辆黑色奥迪轿车沿着广场边宽敞的柏油马路缓缓地行驶过来，慢慢开进省人民政府大院。

大院门口一左一右的两名武警战士连忙举手敬礼，半分钟后，车轮的磨擦声戛然停止在办公楼前。

分管全省工交工作的副省长何民恤与他的助理钱光明从车上下来。何民恤每天都是在早上晨练的人群从广场上四散，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到达省政府的，这是他担任副省长四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何民恤走进办公室。钱光明的脚步刚要迈进隔壁的省长助理室，就听左侧有人轻轻叫道：“光明----”

钱光明停住脚步，朝左边看去，原来是分管政法工作的副省长徐耀鸡的助理蔡小川站在办公室门口叫他，并且向他偷偷招手。

“小川，有什么事吗？”钱光明问道。

“贾正义的去向安排了-----”

“到哪儿？”钱光明急切地问。

“阜阳市副市长。”

听完这一消息，钱光明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既羡慕，又嫉妒，还有着淡淡的焦虑，他感叹道：“不愧是省长的助理，安排得太理想了。”

贾正义是省委副书记、省长王坏种的助理，只比钱光明大一岁，却有着好几年副厅级的官龄。眼下要离开助理岗位，到地方上美其名曰锻炼，显而易见是逮个大好机会捞钱。阜阳好啊，男不富，女富；民不富，官富。

蔡小川神秘地对钱光明眨眨眼：“贾正义对这个安排还不满意呢！”

钱光明很吃惊：“还不满意？”

“他想担任市委副书记。”

“想得也太高了点吧？”徐耀鸡在担任副省长之前就是阜阳市委书记，阜阳这个地方人杰地灵，人心玲珑，大家会来事，出了很多大头婴儿，也很出肥头大耳的国家干部的。

钱光明是很了解贾正义的。

有一次，几位省长的助理跟着省领导参加人代会，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聚集在一起，也不知是谁提起薄起来薄省长做的《政府工作报告》得到了大家好评这个话题，竟引来贾正义发了一通议论。贾正义说，“薄省长就是有水平，要不他怎么能当省长，你们的领导怎么只能当个副省长？我为什么是副厅级助理，你们却是正处级、副处级助理？水平不一样嘛！”本来是大家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就餐，听了贾正义的话，饭桌上立即静下来，不一会儿就散了。

这么一个水平的贾正义居然能到阜阳市去担任副市长，还不是沾了省长薄起来的光？

蔡小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见里面套间的徐耀鸡正在神神秘秘地用手机打电话。便不动声色地走到窗前的饮水机旁，接了一杯纯净水，喝了一口，抬起头，隔着玻璃看到了无比开阔的省政府广场。

夏天的太阳又升高了一点，已经斜斜地挂在蔚蓝色的天空上，广场变得明亮起来，变得喧嚣起来。省城的上班时间快要到了，从楼上可以看到一辆接着一辆的小轿车前往广场上云集，用不了多长时间，广场上就会形成车的海洋，就会有无数跑官要官或追名逐利的人在那里穿梭。

阳光洒满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当喧嚣的声浪在广场上连绵起伏时，省政府办公大楼里的头头脑脑蟹兵虾将们也会分外忙碌起来。大门口巍然矗立的两只汉白玉饕餮彼时也张开了狰狞的大嘴，吞食着民生经济，也吞食着天地正气。

四年前，蔡小川绞尽脑汁从省交通厅调来这幢灰色的办公大楼担任省长助理，四年后，他会收获颇丰地离开这里，如愿以偿地到油水丰厚的公路局担任局长吗？

2.

阳光透过窗帘媚妩地射进房间，依稀可以看到一张宽大的单人床上交缠着两具luo体。曚昽的光线让房间变得暧昧，也让房间充满了温馨的气息。两个人在睡梦中均匀地呼吸，惬意地伸展着躯体，一条濡染着生命气息的毛巾被耷拉到了床下。

突然，手机清脆的铃声破坏了房间里极其宁静的氛围。

一具躯体动了起来，轻轻地推着躺在身边的另一具躯体，顺便搬开了压在自己躯体上的一条沉重的腿：“正义，接手机呀-----”声音很嗲，声调很娇。

另一具躯体懒得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肆无忌惮地掠向花丛：“不接，不接。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不忍就乱阴毛-----”

“带厌！”女人娇呼了一声，想打开禄山之爪，却不料那只手紧紧地按住花蒂不规矩地旋转起来，睡眼惺忪，做出垂涎三尺的模样：“风花雪月温柔乡，手挼花蕊兴味长-----”

“呵呵，什么不可怕，就怕什么有文化！我算服了你啦----”女人娇喘着，笑得身体如弓般蜷曲起来，终于拿掉了那只手。

男人有点不情愿地嘟囔道：“谁这么不识时务，一大早就吵人-----”说着，一歪脑袋又要睡去。

“还早呢？都上午十点多了！都怪你，不要命地折腾人家一个晚上-----”声音依旧很嗲，声调依然很娇。

又要睡去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伸手到床头柜上去拿手机，刚才还响个不停的清脆的声音此时仿佛已经疲劳，停了下来。他打开床头灯，床的周围顿时明亮起来。他看了看手机上来电显示，然后急忙回拨过去。

这人正是贾正义，那边接电话的是省委办公厅主任吴志丹，贾正义一直都在等候这个电话。

吴志丹告诉贾正义：“正义，省委组织部刚刚开完部务会，你到阜阳任职的事已经有了初步意见---”

“到底怎么定的？”贾正义急切地问道。

“初步定为阜阳市副市长-----”

“啊？徐省长打招呼时说的是市委副书记-----”

“看来组织部只是参考了徐省长的意见，并没有完全按照徐省长的意见安排-----”

“他-----”贾正义的骂声就要出口，一眼看到身边正在凝眸望着自己的女人，又收住了口，把这句问候对方老妈的国骂生生地咽在喉咙里。他对着电话说：“好了，我知道了，谢谢老兄-----”然后收了电话。

贾正义下了床，捡起堆在地毯上的睡衣，随意地穿在身上，回过头来对着床上的女人说：“小菲，你睡吧，我有点事要想一想-----”

床上女人漂亮的眼睛含情地看着他，娇媚地说：“不嘛，人家要你陪-----”

看到女人可爱的样子，贾正义在床边俯下身去，往女人的脸上吻了一下：“宝贝，我真的有重要事情需要想一想-----”

女人想到贾正义刚刚通过的电话，娇羞地将毛巾被扯到自己绝美的luo体上，缩身而入，只留一头长长的黑发在枕上任意铺展。

他妈的，真是情场得意，官场失意！贾正义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挪到卧房外的沙发上坐下来，燃起了一支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