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伴看沙沙的雨声醒来。
我蜷缩在床上,眼睛却眺望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和刚抽出新芽的柳树。尽管屋里依然是冬天那一种暖暖的混杂着中药味的干燥热气,但我知道窗外肯定是春天的湿润的气息。
迅速起床,推开窗。果然,一股湿淋淋的由土地呼出来的雨水的味道沁入干燥的肺腑。书桌上的龟背竹长出的嫩绿新芽又长高了些许。回想起来,每天埋头给人看病与看书,己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浑然一体的宁静气息了。甚至己经几年没有看见春天街道两边满眼的树木是如何发芽抽叶的了。一直以来,城市里的噪音,人群的纷争以及回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压力,使我对身边这些安宁的事物几乎视而不见。不知是心中对这四月某天的刻骨记忆,还是因这场末春的雨,还是什么莫名的奇妙的引力,这一刻我终于重新看见了它们。一时间,竟恍若隔世,惊叹自己何以多时浑然不知?
近几个月以来,特别是这几天,对你的思念使我感到一股奇妙的安静的力量在内心里生长。它们先是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进而渐渐成形,然后它们成为一股清晰而有力的存在------那是一团沉默的声音。它们一点一点地侵蚀,覆盖了我身体里的那些嘈杂,然后一直涌到我的唇边,涌到我的笔尖上来,我清晰地听到了它们。这样,我的唇边和笔尖都挂满了丰沛的语言,我无须说话无须表达。
由于它们的存在,当我独自一人对着墙壁倚桌静坐时,我的眼前不再是一堵封闭的墙;相反,我的视野相当辽阔。仿佛我又回到了和你共同追风逐雨的日子;仿佛面对的是一片丰富多彩的广袤景象,让人目不暇接,脑子里的线路与外部世界的信号繁忙的应接不断。
这感觉的确相当奇妙,但外人却难以察觉,它似乎是一种复苏了的感觉。以前很多时候,每天面对各种的病人,嘴和脚是动着的,但是,我可以肯定,心脏和血液几乎是死的。而此刻,尽管肢体一动不动,但心脏和血液却都活了起来。
多么美好!多么美妙!
桌上的这些白纸,几天前它就这么空洞地展开着,张着嘴等待我去填充,如句一个空虚的朋友,饥饿地等待着灌输。然而现在,我对它依然不置一词,可这些白纸却分明在我眼睛里忽然涂满了字,充满了內容。
电话机安靜地卧着,像一只睡着的小动物。但是它的线路却时刻在我与你之间无声地接通着,我无须开机,交谈依然存在。
此时>远远地徐徐地飘来。其实,我并没打开音响,那声音的按钮潜藏在我的脑海,我只需一想,那乐声便从我的脚尖升起。我甚至不是在用耳朵倾听,而是用全身的皮肤在倾听。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我独倚在桌前,看着室内日光灯惨白的灯光与窗外正在变的浓稠的暮色,看着它们小心翼翼地约会在玻璃窗上,挤在那儿交头接耳。再仔细倾听,窗外的晚风似乎在絮絮依语,间断飘落的树叶如同一个个豆号,切割着那些凌空漫舞的句子。
此时此刻,我对你的思念统一着我所有的空间。而所有的嘈杂纷争,甚至心比天高的欲望,全都悄然隐退,宁静,满足,甚至幸福感此刻正从我的心里盈盈升起。
亲,思你依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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