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道工

前几天，探伤组精减人员，我是其中一个。那天我心情特坏，到线路工区报到后跑到铁路边发呆。干了三年探伤工，今天忽然把我们下到　工区砸道，天啦！那八斤半我可从来就没有举过，叫我怎么能接受！

这天，工区有位巡道工有事走了，工长叫我去顶个班。

到了换牌的地方，那边已有一位巡道工等在那儿了。

那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瘦瘦的，黑黑的，说话却铿镪有力。

见换了牌，我转身要走，却被他喊住了，他说要跟我聊聊，反正时间还早，我就座下来跟他聊了起来。

原来，这位老人叫蒲公仁，从成昆线通车就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巡道，从来没有换过岗位。

他家住在四川盆地的一个小镇上。刚参加工作时他每天都在火车到来时跑到路基边上听火车轰隆隆的声音。他喜欢火车及与火车有关的一切，他家乡没要火车。

新婚妻子陪他巡道时，他叫媳妇听，媳妇听了后说，没有什么好听的，不就是车轮子的节奏声嘛。他神秘地笑着说，不，还有别的，你没听出来。

每趟客车开来时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他整理好衣帽庄严地站在路旁等待着汽笛响起，等待列车的通过，他可以从飞驰而过的车窗上看到许多乘客，有时会有人向他友好地挥挥手。从这儿他可以看到许多外面的世界。车过后，他沿着路基收拾旅客从车窗丢下的弃物，拔掉疯长的枕木间的荒草，敲打松动的道钉，拧紧松动的螺栓。

伴着列车有节奏的“哐啷”声，他已围着赤道走了数圈，发现鱼尾板折断，钢轨折断，防止事故已不计其数。

很多年后的今天，老人的儿子在家乡小镇做服装生意发了财，叫当爹的回去帮忙照看铺子，可老人却舍不得离开铁路，舍不得那些道碴，那些钢轨。这些，他太熟悉了，每一颗道钉，每一个螺栓，每一节钢轨，他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找到，要叫他离开，他太舍不得了。他说，他还要听那“哐啷.哐啷”的声音......

有车来了，我拿出信号旗，站得笔直迎车。列车呼啸着飞驰而过，那有节奏的“哐啷”声今天听起来特别悦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