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行山深处,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村子三面环山一面环水,风景秀丽,民风淳朴。这就是我的家乡——王家庄。因为是山区所以土地便很少,每人只有三分多的水浇地,额外也没什么收入,生活便过的是蛤蟆拍蚊子——紧供紧!
然而前几年村里派出去了几个人到县林场工作,他们学会了快速嫁接苗木的技术,于是在村里大力发展。时间不长,这项技术在村里便人人皆会了。后来就组织了专业嫁接队,全国各地那叫跑得遍,从此这腿也长了,生活水平也大大提高了不少。
去年过了正月十五,我报名参加了到新疆的嫁接队,没到二月,我便怀着对异域风光的无限憧憬和无比好奇登上了客车。我们的队伍很风光,前有警车开道,后有警车压阵,一路高客直达郑州。
天色已是晚上,我们一行在郑州火车站的候车室等候。我小眯了一觉,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铁哥们辉子叫醒了我:“唉,别睡了,赶紧跟上大部队开始检票了!”
我起身背上行李紧跟着上了站台。这是一趟开往吐鲁番的列车,我们要在这趟车上经过三十九个小时路程才能到达。整个车厢都是我们的队伍,看着他们时吵时闹又时而哈哈大笑,我心里充满了欢喜。
也缘于我的不善言辞,使得那些去过的人们在讲维族人民的生活习惯时我插不上一句言,只能细细的听。然而辉子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这样也好,不用我动口便可满足心中的好奇。
“二叔,维族人说话咱能听懂吗?”辉子问。
“说到这语言问题,还真是有难度,不过现在好多了,因为新疆的汉人多了,在一起经过慢慢接触,一般的话连说带比划也能沟通,嘿嘿!”辉子二叔说。
“那新疆人好客吗二叔?是不是每个都像蛮干大汉,不像好人呀?”
“好客,那像你说的。去年我给一维族家庭接树,人家连羊都给杀了,晚上烤成一大块一大块的非叫吃,那个味叫香呀。”说完还吧嗒了两下嘴,好似回味无穷。
“都说新疆的馕硬的跟鞋底子似地,有哪回事吗?”
“嘿嘿,还真是那样,馕在维族是一种主食,就跟咱们每天吃馒头一样,不过咱还真是吃不惯。”
“唉,二叔,维族姑娘漂亮吗?”
“臭小子,我早知道你问来问去还得问这个,怎么?还想给娶个维族媳妇回去不成?”
“嗯,那当然,真要能娶个维族媳妇也好给咱家添个混血的后代不是!”
“做你梦去吧!”二叔推了辉子一下,周围的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也笑了。
由于是第一个晚上,人们都还精神的睡不着觉,饿了就吃从家里带来的煮鸡蛋和方便面,有的还斗起了地主消磨时间,我却翻开日记本记下了每个人快乐的一天。
第二天白天人们光顾着趴在窗口看一路的风光无限,依然保持着精神百倍。尤其是我,看着听着,浑然没有一丝疲倦,然而到晚上却再也撑不住了,一路走来车厢里上满了人,一个个横七竖八都入了睡。打鼾声,嚰牙声,说梦话的,撒癔症的,打梦拳的,真是千姿百态各有千秋,完全把各自的形象抛到了九霄云外,不管不顾了。
半夜辉子二叔从车座下爬了出来伸了伸懒腰要去厕所,见我双眼朦胧的被挤在一角,便对我说“龙天,怎么不睡会?”
“哦,叔,我不想睡,别管啦。”
“钻下边睡会去吧,挺舒服的,光这样不动弹,腿脚会发肿的,去吧,睡会儿吧!别傻了,昂!”
“不了叔,走,我陪你到厕所口抽根烟去。”于是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小心翼翼的向抽烟区磨蹭过去。
“叔,咱什么时候才能到?”
“早着哩,明天中午估计能到吐鲁番,然后倒车再到阿克苏,真还早哩,抽完烟赶紧钻到座下睡会昂,伸伸腿脚。”
“嗯!”我嘴上答应着,可到底还是没钻到车座下去睡,实在顶不住就坐着小眯一会儿。谁也不知道,其实我才是放不下形象,看着这么多人的丑态百露,怎能在脏兮兮的地上入睡。
在吐鲁番站我们停留了两个多小时,人们纷纷到站外补充体力,吃的吃喝的喝,享受着异域的美食。一碗凉拌面下去,我感到不怎么解气,又要了一大碗羊肉拉面,这才对得住自己的肚子。感到口渴了便到站前商店去买了一瓶水和一个水杯,花了十五块。那商店老板也是汉人,他问我从哪里来的,我说石家庄,他说那可真巧,他也是河北人。于是便要了我十二块,算给老乡按了个进价,我也顿感亲切,连道谢谢。我给了他一张百元大钞,他找给我钱时我数了数是八十九块,我急忙说多找了一块钱,便想还给他,可他却说不多,于是拿回我手里的钱一张一张数给我看:“哦,果然是多找了一块,不好意思,你真是好人。”我说干活都不容易。他撤走了一张一块的,把钱递给我说慢走,我把钱装起来对他说了声:“再见,等回来时再来看老乡。”他冲我笑了笑。
又上了开往阿克苏的列车,晚上我和辉子饿了便打开行李掏出从家里带的煮鸡蛋吃,却发现早坏了。辉子打开火车的窗户撇了出去,嘴里还念着:“供奉戈壁的土地吧!”我说:“辉子可不能瞎说昂,坏了的东西你都不吃,供奉土地能行吗!”“得得得,就你是好人,现在我们吃什么?”
“买两桶方便面吧。”我说。他点头同意,可我抢着掏出钱时,却傻了眼,明明是八十八块的,怎么就剩四十八了,我疑惑着。
算完帐我把辉子叫到抽烟区,向他讲述了我买水杯的过程。
“我说傻哥们儿,上当了吧,别听他们那些花言巧语,欺骗了你的防御之心,反过来给你一刀,让你上当还上的心甘情愿,亏你还知道给人退一块钱。这世间那还有好人,小心点吧傻哥们儿。”
我连忙点头承认:“我还就是傻呀!”
“吃一切长一智,以后有事听哥们儿的,保你不吃亏。”
“嗯,可别更别人讲昂,丢不起这人!”
“放心,哥们儿是哪多嘴的人吗,嘿嘿!”
我伸出大拇指示意他够仗义。
“走,面该泡烂了,喂脑袋去吧。”辉子说。
我笑笑跟他向车厢走去。
车厢中辉子二叔正在讲述着快要过雪山了,火车要在鱼儿沟站再接上一个头,前边拉后边推才能翻过雪山。可鱼儿沟却不是一个好地方,这里经常刮大风,前年刮翻火车就是在这里,真要碰上大风那可要原地待命了。
我心想着可别刮,要真停上一天半天的那就更委屈我这脚了,我脱下鞋按了按脚面,一按一个坑,明显已经肿了不少,就当拖鞋穿算了,这样好歹还松活些。
吃完面,我又挤过翻山越岭似的人群到厕所方便了一下。回来时已有一维族妇人坐在了我的位置,而且还睡着了,我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是我的座位!”
她醒了,黝黑的脸庞挂满了不耐烦,嘴里还说着叽里咕噜的语言,我听不懂,但能看懂她眼神中传达的信息,那是一百个不情愿离开。我觉的她也不容易,就干脆把座位让她坐一会儿,便慢慢的对她说:“那你先睡会儿,我抽根烟去,一会儿回来可要还我昂。”
她瞪着两颗硕大的眼睛白了我一眼,安然的睡去。
我又翻山越岭来到抽烟区,蹲在地上一连抽了三根想提提精神,可最终战胜不了乏困的双眼,于是又回去喊醒那妇人,可这妇人倒有理了,这回用了极不标准的国语指责我:
“你——干嘛,我睡觉,眼睛瞎了吗——可恶!”
我傻了眼,刚才看她可怜让着她,这回她倒反咬我一口,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便学着她的音调告诉她:“这是我的座位,你先让我坐会儿,好不好?”
没想到这情景让旁边的辉子看到,他一蹦起来指着那维族妇人便喊:
“干什么呀,掏票!快掏出来我看看几号,抢别人座位你到有理了,起来给我。”
还没等那妇人吭气,旁边过道里又站起一维族大汉,一把抓住辉子的手腕也用不流利的国语对辉子说“小子,你很厉害吗,想打架吗?”
辉子明显感到这维族大汉在用力抓自己的手腕,他从没见过这么有力的男人,浑身长满了毛,俗话说,好地长草,好汉长毛还真不假,可你在厉害也一拳难抵四手,辉子大喊了一声:“王家庄的都给我站起来!”于是一个个被喊醒,有的从厕所出来,有的从座位下钻出来不约而同的喊着:“怎么了?”便往跟前凑过来。
那维族大汉一看几十号人都站了起来,把手松开了,拉起那妇人便向后面车厢走去,走着走着不知被谁的腿拌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众人一阵狂笑。这一摔更让他慌了阵脚,前仰后返磨蹭着走了,嘴里还叽里咕噜磨丢不停,想必是在骂我们以多欺少。
事后当然又被辉子数落了一番,让我这傻哥们儿能不能别老为别人照想,这世道有他妈好人吗,我还是点头承认。
老天保佑,在鱼儿沟没能碰上大风,火车在刚过中午便顺利到达阿克苏站。我们一行纷纷背着行李出站,我想把鞋蹬上,可发现脚太大了,小腿也肿了,连走路都费劲。看着别人大步朝前的走着,这才后悔没听辉子二叔的话。
站外已有三辆大巴侯着,上了大巴才觉得松活了不少,一人一座,还能把座位放倒各自躺着眯瞪一会儿,原来这种空气才能吸的够充分。这时我又精神了,足足欣赏了六个小时的荒凉沙漠终于到了我们的目的地——一个维族连。下车时太阳还没有西沉,看了看表,才真正知道这里和石家庄原来真有两个小时的时差。
安排好住处,我和辉子来到门外见有一维族男人在路边摆摊,便过去喝了两瓶啤酒。这个维族男人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白净的脸上长挂一丝笑容,他略懂一些汉语,连说带比划的确实还可以交流。当我问他名字时,他用木棍在地上倒着画下一行酷似心电图一样的文字,我挥手说看不懂,他哈哈一笑,又用极不标准的汉字写下:“阿里木江”四个字。虽不标准,倒也可以看懂,我连忙伸出大拇指夸他写得漂亮,他却说:“不行不行。”随后我也在地上写出我的名字,他也挥手说看不懂,我便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会他念。他念了好几遍抬头对我说:“记住了——张龙天——朋友!”我伸手和他握了握手也喊着:“阿里木江,朋友!”他爽朗的哈哈笑个不停,一直喊着:“朋友,朋友!”
晚饭后,我们各自躺在地铺上休息。说到阿里木江,辉子还嘱咐我一定要万加小心,别被善良的外表蒙骗了。但我倒觉得阿里木江还真不像一个坏人,说话风趣幽默,又不失爽快。由于不愿和辉子抬杠,他只管说,我只管听。这时听见外间屋有人用生硬的汉语询问我的名字,我开门一看是阿里木江,他看到我更是高兴,喊着朋友随我进来。他手里拿着两支笔和两个笔记本愣塞给我说:“记账,记账用,你一本,他一本,朋友!”他指了指辉子,让我给辉子一本。我盛情难却只好收下,可辉子连忙掏出十块钱给阿里木江,他却转身走了。关门时,还望着辉子叫了一声朋友。
我翻开笔记本见上面画着几行“心电图”,虽看不懂,但我知道一定是赠言之类的话语,心想这位维族朋友还真是实在。
而辉子却说:“吃了人的嘴软,拿了人的手短,有咱们好受的一天。别信他们的:朋友朋友!”还故意学着阿里木江的口音说道。
这回我倒反驳他:“不至于吧,我看你眼里就没一个好人!懒得理你。”
辉子直直的瞪着我,两眼充满了无奈说:“哼哼,哼哼哼,这世间我还就相信你是个好人,傻人,其他的,哼哼,扯淡,睡觉!”说完便蒙上被子不动弹了。
第二天在辉子二叔的带领下我们开始了紧张的嫁接工作。由于嫁接工作是蹲在地上干活,所以别人来时都从家里带了小木凳,而我却嫌它累赘没带,总以为年轻能受得了,可一天下来弄得腰酸腿痛,加上腿脚的臃肿还没消去,连走路都显得不正常了。晚上一瘸一拐的来的阿里木江的小摊,一屁股坐在他的椅子上不愿起来,他看着我笑笑递上一瓶啤酒说:“朋友,喝!”辉子见阿里木江送我啤酒,满脸的不信任,干脆多要了几瓶,当然结账时都一块结了,辉子是不愿找阿里木江的小便宜。我无言,心想着辉子做人也太谨慎了。
第二天早饭时,阿里木江推着小车又来到路边。他没着急摆摊便拿着一个小木凳向我走来,一边笑一边喊着:“张龙天,送你坐!”手上还比划着本来凳子很高,现在把四条腿都锯短了。我不由得一阵感动,紧紧握住他的手连说:“谢谢,真是救命呀。”他转身走时又回头对我说:“走时,还我!”我说:“一定一定!”他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后来坐着阿里木江的小木凳干活,真是轻松了不少。为了感谢他,我特意把从家里带来的山菊花茶送给他,这是他没有见过的,爱不释手的接过,幸福了满脸都是,激动的望着我非让我到他家做客,一定亲手为我做羊肉拉面。
几天后我还真去他家吃了一顿饭,当然不是光我,而是十来个人一起去的,原因是轮到嫁接他家的苗圃了。本来我们是有自己的食堂,可在阿里木江的盛情邀请下,通过辉子二叔的同意,我们还是去美餐了一顿。他也专门为我们杀了一头羊,除了烤大块羊肉外,还炒了十来个极具新疆特色大盘菜。吃的津津有味的同时,我们也没忘请阿里木江一块喝酒,可他却说维族人是不喝酒的,于是便用饮料陪我们喝到底。
一顿饭下来却没看见他的老婆,问时才知道他老婆病了,正在团部卫生院进行治疗,十岁的女儿在那里伺候着。我不由一阵心酸,后悔到这里来麻烦他,后悔白天没有问清他,任凭着他一个人忙完地里还要招待我们,我们倒一个个吃的满肚留油。可吃都吃了,说什么都显得枉然,只能是劝他好好照顾妻子,早日恢复健康。把所有愧疚连肉都咽到肚中算了!
躺在地铺上,我想着这个维族汉子,为了让我们给他家干活干得舒心,竟让十岁的女儿去伺候生病的妻子,真不愧是个仗义的男人,但愿他们一家平安。突然想到也该给自己的老婆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了,可一找手机却发现不见了,这才想起连衣服待手机一起丢在阿里木江家的椅子上了。现在去拿恐怕他晚了,明天再说吧。狠狠抽了自己脑瓜子一巴掌——这破记性!
第二天早上我便用辉子的手机打了我的号码,想让阿里木江给我捎过来。可电话通着就是没人接,辉子劝我去他家拿,我们便一块去了。不太远就到,却见到四门紧闭,敲也没人回应。辉子说:“完了,一千多块钱的手机,完了,一定躲走了,不想给你了。”
“去你的吧,我看也就是你稀罕那破手机,人家种了百来十亩地,还开着小卖部,哪会为一部手机躲着不敢见人,你把你那心放轻松点就不行吗,整天大惊小怪的,走吧,人阿里木江肯定是起早上医院了,压根儿就没看着咱那手机丢这里了,先干活去吧走。”
辉子虽有满脸的不以为然,但这回倒也没和我犟什么。后来的三天手机都通着,而后便无法接通了,我知道是没电关机了。可一连十几天都没见着阿里木江的影儿,辉子又有话说了,而我仍然坚信着阿里木江这位维族朋友!
事实证明了我是对的,终于有一天晚上,一个漂亮的维族小姑娘提着我的衣服连手机一块给我送过来。这便是阿里木江那十岁的女儿,别看她小,普通话倒说的还算练达,学校的汉语课显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她按父亲交代的我的名字找到我后说:“爸爸说,那天晚上你们走后他也随后去了医院,后来妈妈转院到了县里,今天才出院回来,不好意思,才看到你的衣服,就让我给你送来了,爸爸让我说对不起。”
我接过衣服把小女孩叫到一边,看着这既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满心的疼爱:“你妈妈好了吗小姑娘?”
“妈妈还在床上睡着,爸爸说妈妈累了,睡几天就会好的,可我怎么喊妈妈她都不理我。”小姑娘边说眼角边流出了泪。
听完小姑娘的话我明白了一切,蹲下来为她擦擦泪水说:“别怕小姑娘,你妈妈一定会醒过来的,妈妈最喜欢你了是不是?你一定要听爸爸的话,好好照顾妈妈好不好?”
“嗯,我会的叔叔,再见,我要回去了。”
我连忙掏出今天刚预支的二百块钱给小姑娘说:“回去给你妈妈买点好吃的,妈妈就会醒了,昂。”
她却冲我笑笑说:“爸爸不让我要别人钱,我家有好多好吃的,妈妈不会挨饿。”说完便一蹦一跳的消失在夜幕当中。
我看了看手中拿的二百块钱,心想着生命怎么这么脆弱,为了钱,所有的人都在用着健康的身体拼命的挣钱。挣到了钱,不就是为了在生病时能用钱换来健康吗?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钱有什么用,能换来一个人的生命还是能换来一个天真小姑娘未来的快乐?都不能,那就换两瓶啤酒吧!于是叫上辉子到另外一家商店,换来了一身的酒气。
辉子搀扶着我往回走时,我还语无伦次的教训辉子:“别他妈不相信人,好人多的是,那里都有好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唯我独尊,你算什么?混蛋一个,你说是不是,你说!”
辉子没回答我,回到住处便把我扔在地铺上任我胡乱折腾的昏昏睡去。
又过了半月,我还是没看到阿里木江的踪影,听连长说他妻子从医院回来没几天便去了。我知道这段时间或许是他这一生之中最痛苦的日子,真想去看看他,可又提不起勇气。去了又能说些什么呢,只怕会勾起他更多的伤痕,就让他自己慢慢消化,慢慢走出痛苦吧,我相信他一定可以!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连长为我们摆了送行晏,饭后我把阿里木江借我的小木凳和从家里带来的两把专用剪刀一块交给连长,请他务必转交阿里木江,连长欣然答应。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要走了,在大巴启动后我看到一位维族男人慌慌张张的从后面跑来,他不再像以前那么白净,长满胡须的脸挂满了太多的沧桑,人也消瘦了不少。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泪水湿润了双眼。
他手中抱着一个纸盒子,边跑边喊着我的名字。我从窗口伸出头来,他一把把纸盒子扔给我,连咳带喘的使劲咬清着每一个汉字:“朋友,送你!天山,雪莲,送你!”
我一听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急忙又给他塞了出去说:“不行,我不能要!”
车子开始走了,他随着车子跑,又把盒子给我仍上来说:“朋友,收下!”眼看车子离他越来越远,我伸出一只胳膊,紧攥着拳头喊道:“朋友,珍重!”
辉子抢过我手中的盒子打开一看,嘴里念叨着:“这世间,还真有傻人!”
我没有理会他。
一路回来我顾不上什么形象问题了,活着健康舒服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只要一困便和辉子抢着往车座下钻,辉子没地儿躺,耷拉着双眼无奈的说:“这世间,傻人还学能了!”
今年春天我没能再去新疆,但听村里人说阿里木江已完全走出了痛苦,为了让女儿能上更好的学校,他又承包了二百亩地,干的那是热火朝天......
二〇一二年四月二十四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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