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呐,樱桃林中,眼前的花树下,风起云扬般地飘飞着粉色的落红,它们忽纵情于风中,忽扑向尘土,后来安止于地,过程瞧起来是多么让我觉出缤纷壮观与热情温暖呀,这其中洋溢出的风情与对晴天的无比骄傲,或甚比雨天中流水落英的无情与凄美还要让我有一种冲动:我为它们能象飞蛾扑火一般舞动生命的精彩与精美而欢呼!我甚至认为黛玉葬花不应该垂泪,而应该如我一般欣喜,将它们收为制作香囊的佳宝。
以上是直觉与诗意带给我的,是我昨天在日记中写下的句子。然而只一夜,我却突起哀叹落红的少不谙事与无知了,它们不知身后事,难道我不知,人亦不知吗?唉,我这向来愚氓的人愚蠢的脑壳,我现在终于要为它生于安乐、死于无知的只知为快活而活的天真单纯开始后悔了。不知何日何时啊,自己的人生路就已经下注落咒了,那种于刺心的悲哀里绝无法让人唱出悲歌的烦恼顿时来袭击我了。不过,我却还是努力地镇定打发每一天的日子,让微感静好的美妙潇洒能够如自嘲一般让人觉得解脱。但是,我却不得不分析起黛玉葬花葬的是自己的身世背景了,于是,不知不觉中也掩面而泣。以前不觉悲伤,只觉很美的那份喜欢那份淘气果真是份愚顽呀。
这个春天,尤其是当谷雨暮春的季节盘点时,一瞬间我领悟到了自身的百般失意与春天的残酷。因为失意太多,所以才觉得爱自己更为必要,只有爱自己才能更完好地呵护好自己。前些日子写下《爱自己》正是因为已经倒霉透顶,失意太多,秽气积累了一身,很想自个儿好好一番安抚自己。纵然我没有读过谢大光写的《春天的残酷》,但我却有幸遇了梁遇春的《第二度的青春》。
他说:“人们到了相当年纪,免不了儿女累人,三更儿哭,可以搅你的清梦,一声爸爸,可以动你的心弦。烦恼自然多起来了,但是天下的乐趣都是烦恼带来的,烦恼使人不得不希望,希望却是一服包医百病的良方。做了只怕不愁,一生在艰苦的环境下面挣扎着,结果常是“穷”而不“愁”,所谓潦倒也就是麻木的意思。做人做到艳阳天气勾不起你的幽怨,故乡土物打不动你莼鲈之思,真是几乎无路可走了。还好有个父愁。……做父亲的人们明知小孩变成顽皮大人是种可伤的事情,却非常希望他们赶快长大。已看穿人性的腐朽同宇宙的乏味了,可是还希望他们来日有个花一般的生涯。为着他们,希望许多绝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为着他们,肯把自己重新掷到过去的幻觉里去,于是乎从他们的生活里去度自己第二次的青春,又是一场哀乐。为着儿女的恋爱而担心,去揣摩内中的甘苦,宛如又踱进情场。”
是啊,认识到春天纵然有残酷的一面,但尚有温暖可使人再踱进情场,或使人回忆与缅怀也是有所慰藉的啊。说春天残酷,不如说这才是真实,这是真实的生活,这是真实的面对!我的人生啊,的确充满了太多的失意,而我此时正为青春打烊收摊和面对中年的大跌落。于是,我对自己说:“金钱是粪土,金钱是粪土……粪土当年万户侯!”而我正是前半辈子太过幸福了,幸福的不该知足的知足了,该知足的地方却没有知足。但我不能忘了上天对我终尚有一报:让我在回避庸俗的家宅里,让爱好的梦想与自由开了花。修行一生,尤其是性情与心态改变了许多!或,这正是顺其自然,简单就好!我不快乐,只是暂时的!
我想,残酷的春天也许并不算得残酷,因为谁也不能因了春天有这一丁点的残酷就完全否决了整个春天春意的美好。而我所生的只是多虑多余的一份担心罢了,担心自己穷而不愁或富而骄纵下的奢糜与挥霍。于是,有些许的躁动总令我想写下这“一个人的季节”所感发的心绪,我必须令自己写下这篇《残酷的春天》以记录我所经历过的一些难以言说的隐私的痛苦。毕竟智慧是哲学说,一生的命里有苦就有乐,有好就有坏。我不想让自己绝望,因为我是写文字的,写文字是为了更好地活着,写绝望就是为了让自己不绝望,写残酷同样是为了渴望美好与呼唤希望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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