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没有什么人,我驾着一乘马车在街上奔驰。马是一匹白马,车是跑车的外形,敞篷的。街是麻石铺就的。天边有乌云压下,耳边掠过的风是春天的温柔。
马车停在一条小巷,我下了车来,将马拴在土墙跟下的木桩上,就去了路边一个吊脚楼上。那是我出生的吊脚楼。我打开柜子想拿一个鸡蛋喂给我的马吃。记得小时候,每到春天春耕时,爷爷都要喂给牛一个鸡蛋,说是牛吃了会有力气耕地。我想,我的马吃了也会有气力跑得更快。但是,柜子里只有七八个鸡蛋,都是泡在醋里。其中四个巨大,我以为是恐龙蛋,而且里面还有生命特征。我捡了一个小一点的更像鸡蛋的蛋,下了楼去来到马前。却看到那匹马原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是江南少女的韵味,又是西域少女的气质。我说你吃个生鸡蛋,会更有力气。她浅笑着说:我是不吃生鸡蛋的。我并不理会她,拿起鸡蛋在墙上磕开一道缝,见着了透明的蛋液,不由她抗拒就喂进她嘴里。她还是笑着,依旧是浅浅的笑容,象初开的玉兰。斜一眼我的马车,那车现在却是一个少年,也是戴着花边小帽的西域少年的样子,他现在正在抽着烟。我对于他们的变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返身复上楼去。
这座楼我很熟悉,但记忆中只是有两个窗户,一是个向东开的,一个向南开的。向南的那扇,推开去就可以望见从姑姑家门前流来流向西去的渡头江,和长满一山箭竹的竹坪山。现在是三个窗户,东西南各一个。我推开西窗看见村西的坳上满山青翠,把春天的妖娆写的活生生。南窗台上开着大捧的百合和水仙,还有蔷薇。而床帏趴着盛开的凤凰花,金色的。窗台下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我刚烹制的鱼和其他菜肴。我又倒好一杯酒,正要饮,却听到楼梯响起上来一个女子。这女子我很熟悉的,一时又想不起她的名字。她清秀如水,满脸都是江南春天的生气,一身上下有江南雨的味道,还有一股茶花的味道,甚至还透着山里杉树的油香。
我招呼她坐下,捧起她的脸吻了,又抱着她到床上。小心剥去她的衣衫,却不见人体,只是一片带露珠的荷叶,青翠,带着铅灰色,叶脉清晰。一朵花苞鼓胀着,一丝粉红羞羞地从花瓣间不经意地流泻出来,要开的兴奋和激动也流泻出来。我不安起来,这时却又进来一个女子,她和我说着什么,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向我的床,打开爬满凤凰花的床帏,坐在床上和前面的那个女子说起话来。我很是失望,去了另一个床上睡觉。
睡着了,梦见自己睡在煤矿挖煤时的小房间里,一个叫做王军的人过来对我说:下午火化你,你不要紧张。我说会烧疼我的。他说没事的,我会给你吃一种药,你吃了之后,不但火化时不会疼,等到你的骨头从火化炉里拿出来砸碎时也不会感到疼。我说那好吧。
想着一会就要告别人间,便郁郁着继续睡。正睡着,我父亲炒了很多大豆,热热的铺在我身下。我问父亲这是为啥?他说让我带着这些豆子到阴间享用。我说我还真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人世。我还说:你看,我还有记忆,还有思维,怎么就可以活活火化呢?大活人火化,该有多么疼呀!父亲说:他们说了,会给你吃安眠药的。我说那好吧,又要继续睡。这时睡我身边的儿子递给我一瓶药,说:爸爸,你吃了这个,这是解安眠药的,你吃了,安眠药不起作用,他们就不会火化你。我接过儿子给的药看了,原来是一种叫做“灵雀”的药。儿子说:还有一种叫做“百灵”的药,比这个好,但是你吃了这个就可以了。我大喜,吃了药,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回头透过窗户看了,满山都是春天的写意,就要起来上山为春天摄影去——原来这是一个梦!顿时感觉一身轻松,哈哈大笑起来!突然身边儿子推我:爸爸爸爸,你怎么啦?我睁眼一看:呵,还是在做梦啊!原来是梦里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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