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落叶

一些夜。一些伸出的手

我没有看清。灯光暗淡且红。

朦朦胧胧。空气里

一个人捂着脸。城市夜空捂着脸

掀不起的盖头。是不是永远的新娘

可怜的向往。在可怜的心头

一味地，摇曳。摇曳

一些惨白。不是月亮

嫦娥也脸色哀婉。身体里涌动的水

被吴刚倒掉。桂花的味道变得如此酸苦。星光

散落一颗颗太阳的血。夜的海

心灵飘散。谁能忍住无奈的碎裂

佛语。禅悟。上升；不断上升

理念。性。在纸上，在屏幕里。在

纠紧思维的盖子上。轻如逝水

谁敢？轻蔑这些年轻的信徒

虚金镀亮的夜晚。看不到青铜的颜色

是哪里飘来的叶子，轻易就落满了

燃烧过后的尘埃。一片萧索

在胸膛里，被切割

痛。如此零落

桃花印迹

打开美艳绝伦或者尽人心脾的语句。穿透这些

如许之多的空泛词汇。你的密迹

锐利成春天牙齿

嚼得文字细碎，痛得泥土流泪

不知何时何处，情路竟变得如此狭窄。英雄陷入重围

只有这三月的出口。为他留下了唯一

看一些古去今来的相许相偎

在逝川里承受夜夜雨打风吹

是谁?攥紧了受伤的左手，千年之后

也不肯松开。是那一条掌纹

再次渗入了你的覆水。让激流溃蚁毁堤

鹰俯冲直下。啄去那些残留血迹

紧紧堵住三月的归路。无人能敌

厚厚史书于子夜之后合上。惊看

一个弱不禁风的红颜女子

在红尘里细雨斜飞。又在红尘里随风散开

断续的脚印载起你的发迹。季节唱歌

唱得你雀声四起

你髙挽起三国礼仪。随风轻展忠义

轻轻落入三个英雄的酒碗里。重重敲打后世

纤纤细脚从此履历江山大地

之后，陈迹多年。陶潜清歌一曲月如霜

你归隐山林。引得无数向往

至今垂涎三尺

西门庆绝命。武二郎一刀下去

潘金莲把你的故事四溅一地

点点殷红撒向月光深处。蒲松龄斟你的血

一字一句与狐鬼对饮。把你泼墨山岗

你又与书生满腹经纶。遣怀驱寂绽放笑语

旷野荒郊取出埋藏多年的利器

三更烛火下，为那些柔弱善良

乘星光飞檐走壁。为冤情掘地三尺

投犀利穿透重重历史。如今你又红灯高挂

十二个月的风里。用你三生命理划动大江南北落叶

讲述你曾经魅力。梳理每朝每代你留得的天涯浪迹

或羞或美。你不去擦拭风月里的残痕

再展罗衣。再次翻开人世伦理

山中玫瑰

我宁静。就象丛林深处

小溪的静静微波。总愿

不时地吻一吻生我的村落

一抹淡紫颜色，光耀的贫瘠没有龌龊

落落大方于泥土之上。又磊然于

寂寞之外。清晨的微露

也能映艳我虔诚的光泽

刺为花存在。花因美盛开

稻香一片。蝴蝶两只。简单的心事

根植于小草青青的土地。从不向朴素

求奢。有时，也抬头望一望云朵

花是阳光的笑涡。叶是土地的焦渴

寂寞里为你斟酒。我是你惆怅的月夜

丰收时向你放歌。我甘愿做你诗中

省略的章节。给草帽添一顶春色。我还是你

用茧手和苍茫哺育的一支花朵

生来沾着万顷良田的性格

死时也染着炊烟的婆娑

碎裂的生命

透过玻璃，一些消逝的熟悉面孔

总会来我的沉默里笑一笑。然后

他们又一一转身，一句话也不说

从十字路口飘过。一阵风而来，又一阵风

而去。脚步声里，响着他们的名字，刻着他们

寂静而简单的碑盟

思想深处，那些旧日，总要伸出错综复杂的

纠缠。直至告别的钟声响起，也没能

梳理好掌心的纹络

叱咤风云的那些。阴差阳错的那些。无时不在

高低不平的途中颠簸。周身上下，画满了

他们一生的地图。印一些路过的河流和山川

抓一把富贵。撒一些贫穷

钻进日子里。高兴或者悲哀。幸福或者痛苦

有时脆弱。有时坚强。在浪尖上

笑。在低谷里哭。高大之后而渺小，或者

渺小之后而高大。再或者，不高大也不渺小

然后，一路岁月的剥蚀。骨骼开始

一点点碎裂。成粉，成末。生成另一路风景

透过失色的玻璃镜框，瞪着一双

再也不能眨动的眼睛

想起这些，再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对话

风尘之中。总能印证一些曾经无法解释的，或者

永远无法解释的只言片语

他们，是一副副碎裂的骨骼。已无法再度拼接

已无法再去撑起一路背影。而我们这些还能站立的

依然要去追踪。在他们之中，找到一块明镜

照一照自己的生命

那些草

我真的不能肯定，我有没有铜臭。从头到脚到内心

我怀里正抱着那些被铜器割伤的草

呼吸里沾满了炊烟的味道

血里印着村庄的足迹；溶着草的泪滴

如果，我淹没在草丛。兄弟，你能看见

泪水深处被草儿千呵万护的幸福

找不到我的时候，请去那片被羊啃食过的地皮

那里裸露着草根的痕迹　

或许我仍在淌血的心里哭泣；或许我仍在关爱生命的美丽

在简陋村庄的边缘，我已在那里晒干，但不会风化

我将看着你们象我从前一样，拿着露水；捧着泥土和晨曦

虔诚地给草儿送去。哪怕只是些许慰藉

如果，兄弟，你内心还有剩余的光泽，请节约下来　

照一照草儿的孤寂。在那里，我已与它们凝结

黄土、黑土、红土。喘着一样的气息

我在它们根须的底部，向你们报以有生以来

最至高无上的欢喜

一瓣莲花　

我把一瓣莲花摊开　

我把四十年来我见过的莲花一一摊开　

她们的颜色；她们的行状；她们的脉络不尽一致　

但。一致的是他们的名字　

是他们的香幽和气节　

我。把他们摊开；把他们的往事摊开　

但我绝不止摊开他们的圣洁；也绝不止摊开

他们的品质。我是在摊开骨子里的郁结　

我是在摊开光阴中曾失去的一切。我是在摊开

思维中的一泯一灭　

一瓣莲花落于我凡尘的手。留着世间

少有的温馨。我的爱在莲花之外　

我的内心却流着莲花的血　

请接受这色彩

请接受这色彩。就像碧玉的斑点

十全十美本就不存在。只要你心中的

空白，有人填补。只要你付出的情

是真爱。你就要高兴今生

没有白来

请接受这色彩。这世间绝对不能

独往独来。再怎么轰轰烈烈

也将被时间冲淡。一点点变白

请接受这色彩。有时把眼睛

闭上；有时也要拼命睁开。有时更要

把耳朵塞住；把头低下来

请接受这色彩。你的存在

未必就能阻挡风雨的到来。你的逝去

也未必就能令人感慨

活在这个世间。谁都应明白

多给他人一些情和爱。自己才能

少一点悲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