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新单位，现在也一年年多了。大小会议也算是开的不少了。但是唯独没有面对可爱的下一代讲过话。今天终于酸又有了机会。就在昨天下午，单位打来电话，说今天早晨要我去参加一个教师进千家活动的启动仪式。我问我有什么议题，电话里说我只是最后有一句话，宣布启动仪式开始就可以了。

很简单的仪式，也用不着锻炼。说到面对公众讲话，不是我骄傲，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学多少，讲话的功夫倒是练就了一些。特别是说那些空话大话更是轻车熟路，不用稿子我会自由发挥的。放下电话，可我的心里开始有些不安，因为今天的对象和往日不一样，有老师，有家长，特别是有那些可爱的小学生们。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啦，一想到要面对会孩子去讲话，我的心反倒不安宁了。昨晚睡的时候就很晚，怎么也睡不着，没有喝茶，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脑子里却总是想着第二天要讲的那一句话。话很简单，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到要把这句话说好实在是不容易。最后好不容易睡着了，梦境里却是一些莫名奇妙的画面，早晨起来想整理思绪，可不管怎么努力却都无济于事。

明明心里明白，这样的活动真的不算什么。比这规模大的活动都不会在我心里留下顾忌。但是就是要面对天真无邪的孩子，我却有些胆怯。特别是昨晚的梦为什么会是那么的乱七八糟呢。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似乎还有穿过时空，走在黑洞之中的记忆。

平日就是有天大的事情，我早晨都会睡不醒的。可今天早晨我不到七点钟就醒了。起床开始收拾自己。最近总是忙，胡须都没有刮过。对着镜子看看自己，似乎已经有些沧桑。这倒没有什么，毕竟光阴就是这样的，对谁也是不会留下情面的。只是我觉得第一次面对可爱的孩子，我总不能太邋遢，总不能让孩子感觉这位叔叔或是伯伯像是来自于另外的世界，是这个世界的怪物。

我七点四十准时从家里出发，到城里一家学校的时候刚好离八点还差五分钟。看到大家焦急的样子，我知道大家是为我担心，因为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开会爱迟到。不过我走下车对大家说，今天不一样，说什么我也是不会迟到的。因为面对晶莹剔透的小心灵，我没有权利去戏谑什么。

我一到大会就要开始了。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会。就是一项活动的启动仪式。我坐在主[xi]台上，看到台下站立着很多可爱的小生命，站在第一排的小生命手里举着自己班级的小牌子，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在打探着我这个陌生的人。尽管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可故乡的四月早晨起来还是有些寒气袭人。看到孩子们穿着校服站在那里，忽然我的心里有了些怜悯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生命只有在他们这个时候才是最美好的，因为没有杂质，没有污垢，没有社会中的那些庸俗。

孩子的后边我看到站着很多家长。就在刚才上主[xi]台的时候，身边的人还告诉我，今天来了不少家长。因为我们的学生要求他们的爸爸妈妈们前来。这个我知道，在这种天成的血缘关系中，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自己孩子的请求。家长们没有人组织，可是他们都很安静，也许是自己的孩子就站在前面，他们知道在这样的氛围中，无聊就得的太没有意思了。在主[xi]台的右侧是我们的教师。看到他们穿着整齐的正装，精神抖擞，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激。

特别是刚刚进行过修整和亮化的教学楼，这会儿在春天的气息里显得格外的别致和激动人心。大楼上有八个大字，那是校长前不久让我给拟定的。当时我也只是说提个建议，没想到他们竟然用上了。八个大字是这样写的，“激荡人生，放飞梦想。”我当时想到这八个字的时候就是觉得，人生就是应该激荡，人生就是需要放飞梦想。

这所学校也是我的母校。因为在我接受的九年义务教育中，我在这里度过了七个春夏秋冬。尽管几十年过去了，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已经在我的记忆里淡漠了，可是发生在这所学校里的许多事情，到了今天却仍然还是历历在目。我坐在主[xi]台上，视野很好，能看到前面远端那些充满着希望的家长，也能看到侧面那些富有朝气的教师。当然了，最让我感动的还是眼前的那些小布点。大概是老师们提前做了安排，我上主[xi]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站立在了那里。很认真，也很听话。虽说天有些冷，虽说他们穿的有些单薄，但是他们涌动的小心脏我还是能感受到一种生命无比纯真的冲动。

大会开始了。先是我们的一位副局长安排这次活动。时间不是很长，安排也很细致。再下来就是教师代表发言了。我没有去看教师，其实看了也是白看。因为在我的团队里，人员实在是太庞大了，很多人也许我这一生都不能认识。教师很年轻，她的普通话说的很标准。在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山区，能有如此的普通话水平，也算是让我心有慰藉。

教师代表讲完了，下来就是学生代表。尽管孩子上台显得多少有些紧张，但是她留给我的印象却是最美的。也许人就是这样，面对春天，面对春芽，总是有一种偏爱，总是有一种爱惜。同学的发言我没有听到多少内容，不过但就是这样的形式，就已经让我有些心情荡漾了。最后是家长代表发言，稿子准备的很认真。尽管握能听出来她也紧张，尽管她的普通话有时候还多少带着一些家乡的口味，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很激动。因为在这样的场合，我无形中已经有了一种自豪，有了一种沾沾自喜。

人也许就是这样，一生虽说要经历很多，但是孩提时代的梦想恐怕是最值得记忆的了。因为我的小外甥女也在这所学校上学，我一直努力在寻找，看看能不能看见她也站在队伍之中。但是最后有点失望，没有找到。因为我发现站在我面前的都是从一年级开始，没有学前班的。我的外甥女今年秋天才能上小学一年级。

程序很快就走完了。最后一项就是由我来宣布活动仪式正是开始启动。就一句话，可是我却没有把它当成一句话来读。就在主持人刚说完，我把话筒拿到自己跟前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面对孩子，我也应该用普通话。尽管我过去曾经在首都当过兵，年轻时候的普通话基础还很不错。但是毕竟几十年过去了，平日已经很少在用普通话讲话。心想一定不会很标准了。但是我没有犹豫，我最后还是用普通通话宣布了活动仪式的启动。

其实用什么语调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知道，在场的大家是不会在乎我用什么语调。但是我想，我们可以戏谑社会，也可以戏谑自己，但是我们绝不能戏谑眼前的这些未来的希望。从我走进这个团队，我就知道什么是一种不能松懈的责任。因为我们毕竟面对的不是社会的庸俗，不是现实的那些传奇和无聊。我们面对的是天真的生命，是家庭和社会未来的希望。真的不能马虎，真的马虎不起。

我来这里不到半年的时间，提出了“怀家长之心，尽教师之责。”我觉得我们从事的事业其实就是家长渴望的事业。我们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在完善一种生命的伟大。会议很短，大概也就不到三十分钟，结束之后我们主[xi]台上的人首先下来在一个很大的横幅上签写自己的名字。我是第一个去写。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我不知道写过自己多少名字，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什么。可今天当我拿起笔开始要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心开始蹦蹦直跳。忽然我觉得其实自己和眼前的这些孩子们一样，也应该有一颗天真无邪的心灵。毕竟这里是我的母校，毕竟这里让我认识了第一个字，让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尽管我当年的老师已经不在岗位了，甚或有些已经远离了这个世界。但是我隐隐的觉得他们似乎还在我的身后静静的看着我。

我没有往日的那种潇洒，没有往日签写自己名字时候的那种洒脱。我很认真，竟然第一笔写偏了。要知道，这在我从政几十年的生涯里还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经常一个签字就可以划拨出几百万，甚或一千多万。但今天虽说这个签名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可我还是觉得今天的这个签名才是我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情。想对于生命来说，才是最有价值的。

签完字我们就退场了，学校校长让我们去办公室休息，其实我们不需要休息，毕竟我们没有做什么。在校长办公室里，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样，一切似乎又都有了社会庸俗的印记。我知道，这不是谁的错，也不是谁就愿意这样。也许生命在社会里不自觉的就变成了这样。在我们临走的时候，看到孩子们开始在操场里活动，那种天正浪漫，让我似乎也开始渴望寻找失去的童年……

有人对我说，没想到我会用普通话宣布启动仪式开始。我说，其实我也不想，只是面对孩子们，面对眼前的这些小生命，我不愿让自己小小的失误玷污了他们还没有长成的心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