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父母为孩子愁,愁这愁那。小时候愁病,大一点愁上学,再往后愁找工作,愁买房子,愁娶媳妇。论起来,大概还是给孩子娶媳妇是最大的愁事。因为,做父母的给你娶了媳妇,就可以放手不管你了,责任已经尽到了,往后的路你就自己走吧。今天的故事,说的就是关于儿子媳妇的故事。
我有个同学,姓贺,叫贺杨。别看名字有点祸意,那可是个大大的富人。有林场百亩,有鱼塘百亩,有水旱田百亩,街里有门市,郊外有工厂,那真是远近闻名。
家中就有一个儿子,已经接近而立之年,20多岁结的婚,婚后二年,嫌媳妇土气,闪离,有个男孩已上小学一年级。妻子以照顾孩子为名,离异不离家,把公公婆婆哄得团团转,还当自家人看待。可是这个宝贝儿子却有些让人闹心,整天无所事事,不理朝政,一身名牌,轿车出入,三兄四弟,聚酒寻欢,挥金如土,豪迈大方。也曾漂洋过海,澳门豪赌,输金百万,眼皮不眨;也曾驱车千里,草原毡房,火烤全羊,夜拥双娇。
贺杨不提儿子还则罢了,一提起儿子,便愁肠百结,紧皱眉头,说又说不听,打又打不动,束手无策,一筹莫展。听外面风传儿子最近又包养了 一个小姐,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不知真假。眼看春节临近,贺杨与老伴暗里合计,这儿子咱也管不了,听说又和小姐搞上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借着过年这个机会,叫儿子把人领家来,咱们看看,差不多,过完年,就把事情办了,这回是他自己找的,兴许还能把他的心拴住吧?老两口议论妥当,把意思也和儿子说了,儿子也没表示反对,时间就定在大年三十的团圆饭见面,老两口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安慰。
说话这三十就到了,贺府红灯高挂,福字倒贴,对联兆喜,祥瑞满门。中午12点刚过,老两口加离婚的儿媳妇脚不沾地的忙活起来,煎炒烹炸咕嘟炖,鸡鸭鱼肉,生猛海鲜,猪肉炖粉条。火锅下酸菜;红的,白的,黄的,绿的,黑的;咸的,甜的,酸的,麻的,辣的应有尽有,满满登登摆了一大桌。碗筷拿齐,椅凳摆好,单等那没过门的儿媳妇到来。
午后2点刚过,街坊邻居开饭的鞭炮声已响个不停,且愈响愈烈,不绝于耳。老两口想,这人咋还不来呢?就在此时,门开处,从外边厢走进一位红衣女子,儿子赶忙介绍,这是小祁,名唤祁袍,家住无锡。看那红衣女子,大腹便便,已经显怀,大概不久就要临盆,要为贺家添丁进口做出贡献。只见红衣女面对贺杨老两口深鞠一躬,嘴说大爷大娘你们好,贺杨来不及细看容颜,忙说好好,快坐快坐,马上开饭,咱们边吃边唠。
话音未落,门开处,从外边厢又走进来一位绿衣女子,怀抱一个婴儿,大约刚过周岁,也是绿衣绿帽,儿子赶忙介绍,这是上海一名很有影响力的诗人,是我在网上认识的,她的笔名叫粪烘的猪圈。绿衣女见没有人接孩子,便径直把孩子交给贺杨儿子手中,面对贺杨老两口也是深鞠一躬,嘴说大爷大娘你们好。这贺杨眼睛也不知道往哪看了,干嘎巴嘴不知说啥是好,愣在当地。
正在此时,门开处,从外边厢又走进来一位黄衣女子,手拉一个小女孩,大约在三四岁的样子,也是黄衣黄帽,儿子赶忙介绍,这是小鸟,家住荆州。这贺杨皱了眉,心想:百家姓中还有这等鸟姓?儿子忙不迭地解释“老爹,都怪你不赶朝流,她叫雀跃——!雀,不就是鸟吗?”黄衣女面对贺杨老两口又是深鞠一躬,嘴说大爷大娘你们好。又反手拉过孩子说,快给爷爷奶奶拜年。这贺杨眼睛瞪得溜圆,嘴张得像塘里缺氧浮头的大嘴鲶鱼干嘎巴闭不上。
正在此时,门开处,从外边厢又走进一位黑衣女子,后边跟着一个小男孩,大约有五六岁的样子,孩子没有穿黑色衣服,而是一身白色,与黑衣女子站在一起,更显黑白分明。儿子赶忙介绍,这是家住福州的日本后裔,名叫琴心画舞,黑衣女面对贺杨老两口还是深鞠一躬,嘴说大爷大娘你们好,小男孩也走上前来,面对贺杨老两口,行了一个礼,说爷爷奶奶过年好,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此时。只听贺杨说了一声我的妈呀,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大家手忙脚乱又抻胳膊又拽腿,捶后背,捋前胸,掐人中,好一顿折腾,贺杨才长出一口气,苏醒过来只是两眼发直,不知说啥是好,活了60多岁,走南闯北,自认为经得多,见得广,王母娘娘的捶衣石——见过大棒槌,天大的事情也没犯过憋,这回可是兔子吃粘糕——张不开嘴了,野鸡钻栅栏——蒙了圈子了。放眼一看,只见红衣女腆着隆起的肚子依门而立;绿衣女怀中的孩子一劲的嘬手指头,黄衣女紧紧拉住往桌前奔劲的小女孩,小女孩可能是饿了,或许是馋了,眼珠叽里咕噜乱转,不停地扫描桌上的美味佳肴;黑衣女离得最远,原来小男孩正问她,爷爷奶奶咋还不给红包呢?
这四个女人衣着鲜亮,打扮妖娆,秀发非红既褐,嘴唇有紫有蓝,眼畔晶光闪烁,耳轮环眼成排;单衣薄裤,为显曼妙身材凸凹有致,露脐亮乳,拢聚行人目光竞争风流。正尴尬之时,还是离婚的媳妇,拿出当家人的派头,指使前夫领两个大点的孩子到门外放鞭放炮,剩下的人挪桌加凳,添碗添筷,安排贺杨老两口上首落座,自己挨婆婆,前夫挨公公,祁袍、粪烘的猪圈、雀跃、琴心画舞就如梁山伯英雄排座次一般,依次而坐,谁的孩子谁照看,能坐的坐,不能坐的抱。就数祁袍清闲,因为儿在腹中,尚未出世,但也忸怩作态,摆出一副怕抻怕拽的样子。
离婚媳妇高腔大嗓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今天既然都来了,就是一家人,今天咱们好好吃顿团圆饭,有啥话吃完饭再说。贺杨老两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任那离婚媳妇发号施令。可面对着一帮从天而降的后辈儿孙,一点食欲没有,酒没喝一口,菜没动一筷,相携下桌而去。倒是儿子不管三七二十一,领着这些莺莺燕燕,小儿小女风扫残云,昏天黑地的大吃了一顿。
贺杨老两口来到自己的屋子,基本上就是“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张飞拿豆鼠子——大眼瞪小眼”“冰坨砸冰块——谁也没化(话)”。心想,就听说外边有个小姐怀孕,哪曾想,咕嘟冒出了这么一大堆,还咋办事啊?快赶上集体婚礼了。贺杨在地下急得转磨磨。后来还是老伴出主意说,得了,认了吧,只要以后不往家领就行了。
饭后,贺杨把一众人马召集起来,啥话没说,每人发了一个红包,至于金额多少倒是其次,主要是通过这种形式表示了默认。发完红包,拎着儿子的耳朵来到了另间房中,抡圆了膀子啪啪给了儿子两个大耳雷子,儿子刚要发作,就听贺杨说:小兔崽子你给我听好了,到此为止,你给我打住了,要再敢往家里领,我活扒了你的皮。儿子摸着被打红的脸,忙不迭的说,到此为止,打住,打住。
唉,能打住吗?只有天知道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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