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的早上，飘零着蒙蒙的细雨，街上显得很冷清。车行其间，隔窗漫无目的的巡视，假如忽略了那文字的不同，会有一种穿越回若干年前国内某个省会城市的感觉。在一个岔路口见到一处广告牌——好像是见过的惟一。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建筑前，人民军士兵荷枪守卫着。临到千里马雕像，广场边上一个小姑娘站在那里，面前摆放着鲜花，这即刻勾起一个沉寂已久的片段记忆——很久以前看过一部朝鲜电影，好像就叫《卖花姑娘》吧。我买了束鲜花。

离开平壤之前的这个早晨，心情犹如这阴霾的天气，沉沉的，脑海里忽隐忽现的总是浮现出一些不太真切、不太清晰却难以忘却的画面，那是来自影视或者历史书籍的，关于半个多世纪前那场战争的景象。现在，往事已成久远的过去，但是永远不能忘却的，是那千千万魂断异国的英雄儿女！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纪念碑座落于一个状似小山的高处，拾阶而上到了碑下，齐人高的基座表面斑驳的有些脱落，没有鲜花，甚至散落着枝叶和杂草。顿时，心中涌起浓浓的悲凉！落差太大了！——之前凭吊金日成将军，那巨型石雕像巍峨地耸立，像前的广场和阶面干干净净，简直一尘不染，惟有鲜花摆放着。

回到车上时，我发现车上多了位女子。她看上去有30多岁，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陪同的介绍，她是文化局的干部，恰好顺路去妙香山。朝鲜女子能歌善舞且落落大方，几天来多有了解，眼前的何况还是文化干部那。事实上也真是由于她的存在，路途在欢歌笑语中变得轻松了许多。

握手告别时，我突发奇想。“请问……”我说，斟酌着该怎样说合适，“我怎样才可以拥有一枚伟大领袖的像章？”我看着她胸前的伟人像章，语气很虔诚。看到这，朋友你或许会问“不会买吗？”是啊，在国内几乎没有什么不可以用金钱来交易，但是这里不行，尽管无论男女老幼好像都佩戴着。她没有回答，先是冲旁边的陪同笑了笑，然后很热情地与我道别，走了。

妙香山之妙不在山，在于山腹之中。

山脚下，劈山而建的一扇大门敞开着，一队干部或者工人模样的人正列队走出来，每个人的神情都很肃穆，似乎有点犹太圣徒走出圣殿山时的意思。

一向喜好山水乐于游历的我，曾经自认为很少再有什么所在能够触动使人惊诧的那根神经，此刻，汗颜了。这外表看上去郁郁葱葱没有什么特别的山下，其实是一座气势恢弘的宫殿！灯火通明的一条长廊，望不见尽头，两侧，规则地排列着一扇扇大门，行不多远，还会有一条支廊拐了方向，也是难见尽头。要不是有导游指引，恐怕置身其中要寻觅出路会困难不少。

没有例外，讲解员依然是个身着盛装的漂亮女子，只是她的气质与此前认识的那些有些不同，不知为何总是怪怪的，似乎缺少点淳朴的亲切感。究竟为何会有这个感觉，我起先有些莫明，后来发现多半来自于她略带骄傲的神情，而这气质或许与她的身份和从事的职业有关吧。我们从一个门出来进另一个门，一路上，她热情地边走边讲，不时在某个陈列台前停住，继续娴熟地讲述伟大领袖的光辉业绩。这时，你会惊异地发现历史还有另一个版本，原来朝鲜的光复与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没有多少关系，朝鲜战争的胜利也完全在运筹帷幄之中！——我恍然悟到，此处大概类是于国内多见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吧。

展室内陈列的物品很多，有两件特别地吸引我。一件是一个框式的贝雕画，80年代末90年代初国内很流行的那种，当时，同学啊朋友啊结婚总好送上一个，花钱不多却很显眼。——记得结婚那会就收到过几块，早已不知丢于何处。此刻，凑前一看，果然那赠送的落款是国内某某某单位。另一件颇感兴趣的是辆机车，老式的蒸汽机，庞然大物独占着一个展室，据介绍，这是斯大林赠送给将军的。我原就一直为这宏伟的地下宫殿而感叹，这时更是唏嘘不已！

如此浩大的工程，如此讲究的陈设，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尽管暗自这般揣测，终究不便多问，可是很好奇一件事——就是这沉重而庞大的机车是用什么方法安置到这的那？这个应该问问无妨。

“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讲解员回答得从容而淡定。

我哂笑，无语。

（未完，有时间给您续写散记之四：板门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