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悠的尴尬

“我真傻，真的……我只知道雪天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

这段话是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祝福》中的主人公祥林嫂经常向街坊邻居们唠叨的一句话。祥林嫂的孩子被狼叼走了，而且是在春天里当人们放松了防备意识的情况下被狼叼走的，祥林嫂因此觉得自己“很傻”，很不幸，于是就常常向街坊邻居们诉苦、自责……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无奇不有。现实生活中，一个人一辈子不吃亏、不上当、不受骗的例子不能说没有，但可以断言非常少见。就像赵本山的喜剧小品《卖拐》、《卖车》中所讽刺的现实那样，仅靠两片嘴就能把范伟给忽悠瘸、忽悠傻了的事虽说有点儿夸张，但也确实源于生活。究其原因，无外乎两个极端，一个是人心太善良；另一个是骗子太狡猾。“人心隔肚皮”，防不胜防。所以，现实生活中所发生的骗和被骗的事情就在所难免。

总括余生这大半生的经历，虽说没有吃过大亏，上过大当，受过大骗，但也确实吃过不少小亏，上过不少小当，甚至被忽悠或被欺骗过无数次。如果说当初是出于救人之危，解人之困，济人之贫的善念，做出一点付出和牺牲，之后而又因种种原因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倒也罢了，我也不会太小心眼儿，以致与人锱铢必较；问题是做了付出和牺牲之后不仅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相反却　“好心落了个驴肝肺”，　这就让人有点感到心理不够平衡，就好像范伟被赵本山忽悠瘸、忽悠傻之后还反复说着“谢谢了哦”一样，回忆起来比吃个苍蝇还要感到恶心与懊悔，类似这样被忽悠被欺骗的傻事和蠢事，余生平生遇到的可不止一两次。

记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我从部队转业之后曾在本市一家纺织企业供职。那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我下班刚回到家正在忙着做午饭，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位汗流满面中年老农摸样的男子向我作了这样一番陈述。他自称是我老家远房亲戚的大儿子，因到北站山上拉石料，不幸在返回的路上板车车胎“放炮”了，困在了半路上，要修车身上又没有带钱，听说我就住在这里，希望我能够帮他解决这个“燃眉之急”。我一听觉得怪可怜的，出门在外，谁能不遇到点棘手事呢？再说，早年印象中确实也有这门远房亲戚，也就没有往别处想那么多，况且当时通讯又不像今天这样发达，所以也就没有打听落实，于是就一口应诺了。大热天的正赶上中午头，我不仅留他吃了午饭，而且还招待他喝了一瓶高档白酒。酒足饭饱之后又给他30元修车钱，将他高高兴兴地打发走了。熟料第二天这位远房亲戚又用同样的借口跑到在本市铁路医院供职的我家兄家求助。过了一段时间，当我们兄弟之间议论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大呼上当。原来，我的这位远房亲戚是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我还结识过一位名字叫韩保东的河南“新闻界的朋友”，曾用名叫韩东，本世纪初期在河南电视台专题部工作过一段时间，曾为新飞电器公司连续做过几年“贺年广告”，故相识。大约在2004年3月中旬，我刚刚从新飞电气公司党委工作部部长兼宣传部部长一职卸任之后，一天新飞内刊编辑部主任马祥生同志告诉我说：“韩东来电话找你，说有要事相商”。我随即拨通了韩东的手机，问有啥事？韩东自称“在卫辉办事出了交通事故，如果方便的话，能否立即给工行一个账号汇1000元钱，等着急用，过两天就归还……”，并当即告诉我一个工商银行的账号：“4367422435010095419”。我一听，依然以为出门在外，谁能不遇到点麻烦事？能帮忙则理当帮忙。于是，我就凭着老面子让原部下樊荣新同志用宣传部的“稿费”去办理。樊荣新第一次未办成，我又拨通韩东的电话询问了向那个账号汇款的具体细节，然后补充问道：“1000元够不够？”韩东马上说：“差不多，如果方便的话，就汇1500元吧……”于是我就又叫樊荣新按1500元的汇款额再去办理，终于办成了。

还好，时隔没几天，韩东电话主动告知说：“趁着到原阳办事的机会顺便拐到新乡将钱还上……”害得我那天中午饭都没吃，专门等他到新乡之后一块进餐。谁料等到晚上他也没到。电话一问“又出车祸了……”大概又过了一段时间，韩东电话又说要来新乡还钱，结果又一次失信，弄得我真没脾气。大约又过了3个多月之后，韩东的手机号就打不通了。我不放心，于是就拨通了河南电视台专题部的电话，结果被告知韩东曾系该部聘用人员，早就调到“外事部了”。我好像还接通过河南电视台外事部的电话，结果被告知“根本就没韩东这个人。”我基本上能判断是怎么回事了，所以也就不再抱太大希望了。没想到大约半年之后，韩东突然从南阳某宾馆给我打电话称：“真对不起，今天马上就起程到新乡……”结果这一次又让我的等待落了空。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照着南阳的那个电话打过去，接线的是南阳市某宾馆总台的服务员，我就询问“有没有一个叫韩东的住在那里？”回答说：“有”。于是我就叫接线员将电话转过去，接电话的果然是韩东。不过，当我问到“昨天为何不到新乡来也不说一声原因”的时候，韩东只在电话那头“哼哼哈哈”地支吾了两句马上就挂断了……

我越想越生气，无奈之下我就将电话直接挂到南阳市委宣传部新闻科（电话：3399348），一位姓陆的科长告诉我：“韩东与新闻科没有工作关系，他经常在‘外宣办’帮忙……”于是我又将电话挂到南阳市委宣传部“外宣办”（电话：3399499），接电话的是马主任。马主任告诉我“韩东的工作是薛主任安排的，你向薛主任打听吧……”我不嫌麻烦，又直接给薛主任挂电话（手机号：13037613269），讲明了事情的原委。薛主任在电话中与我交流了一阵，好像也有同感。不过，薛主任向我透漏：“韩东确系南阳人，在南阳新闻圈里谁都知道……他与部里某位领导的关系很熟悉，遇到这种事儿真不好说……”2008年6月下旬，我又借到南阳出差的机会向一位在当地新闻单位工作的老战友打听韩东的下落，得到的回答是：“韩东呀，缺德货，你咋认识他咧？屎壳郎推磨——臭一圈……”

其实，区区1500元钱，我也确实不当一回事儿。不过，每当朋友之间闲聊起被忽悠、被欺骗、被愚弄这个话题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吃苍蝇”的感觉……

比这吃亏上当更大而倍受尴尬的事恐怕还可以例举很多，不过直到今天都还没有“撕破脸皮”，我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吃个“哑巴亏”算了。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到两句名人格言。一句是英国著名戏剧家和诗人莎士比亚的著名格言：“不向别人借钱，也不借钱给别人。”这是莎翁在话剧《哈姆雷特》中的一段台词：“不要向别人借钱，向别人借钱将使你丢弃节俭的习惯；更不要借钱给别人，你不仅可能失去本金，也可能失去朋友。”此话虽然显得有点偏激和绝对，但仔细琢磨起来不无道理。另一句是意大利中世纪诗人但丁的格言：“道德常常能够弥补智慧的缺陷，然而，智慧却永远填补不了道德的空白。”可谓入木三分，回味无穷。

为了找到精神上的解脱，我还联想到美国德克萨斯州和田纳西州曾经流传的一句著名谚语：“假若骗子骗我一次，那是骗子的可耻；假若我被骗子骗过两次，则是我的悲哀。”采取“拿来主义”，稍作改动，为我所用：“假若别人愚弄我一次，别人应该感到羞辱；假若我被别人多次愚弄，则是我的无知。”姑且算作自嘲罢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