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是上海人所说的阿拉,而是我的故乡名字。
不知道有没有人写过这个地方,查阅所有的资料,我竟很难找到一篇有关描述这个地方的文章,原以为这个美丽的所在早已在文人墨客笔下生花了,这不得不让我有了些沮丧的感觉。
阿拉,苗语翻译过来是美好的意思。此刻要写的这个地方跟儿时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了,真不知是先记叙它当初那种不沾俗世的宁静之美,还是赞美它当下的繁华似锦。不管怎样,且请您随着我的文字,走近这个湘,黔,渝交界处凤凰最大最古老的乡镇。。。。。。
从何说起呢?还是先介绍阿拉这个地名的由来吧,传说有一对金鸭在镇旁的水田戏水,激起浪花,故得名鸭浪,后因官兵在此设营,故称“鸭浪营”,后记音为“鸭拉营”,康熙年间称为“永宁哨”,后复用“鸭拉营”至建国初期,53年设为和平镇,84年改为阿拉镇。再来说说它所在的地理位置吧,这样有利于你心中所勾画关于这个地方的轮廊。阿拉位于凤凰古城西南部,东距县城23公里,西距贵州铜仁40公里,南邻怀化地区,北联重庆黔江,是湘通往黔川的必经之道,历史上一度成为凤凰政治,经济,军事中心。据【凤凰厅志】记载;:“ 谓阳废城,在凤凰营东南,唐武后垂拱二年【686】,折麻阳县暑。一统志;谓阳废城在厅西南四十里,明威武侯向登位驻兵,增扩一层,颜曰;鸭浪营。城郭亭台遗址犹存。谓阳县废后,又为五寨司城治所,乾隆十八年【1753】,凤凰营通判潘曙将衙暑由凤凰山迁至此处,重建谓阳旧城堡。”
镇街
儿时的故乡,一条马路穿镇而过,然后在镇中心分出另一条路通往其它乡村,那时候不知是308省道,也不知路的尽头通往何方。一条吉祥河将镇子一分为二,一边是阿拉村,一边是教场村。一边是那种石头堆积的房子,一边是鳞次栉比的街道木板房,一边以耕田种地为主,一边以买卖经商为主。那时候的镇子四周基本上是一丘丘水田,马路边两边有散落的几家店铺,供销社应该是那时最热闹的地方了,一排老式的平房里经营着南杂百货,还有我们孩子看的小人书。汽车站里只有开往县城的班车,记得那时车票只要四毛钱。还有一家破旧不堪的机械厂,里面放着几台老化的机器,那时候我们最喜欢去捡那些抛出来的钢花。街上只有零星的两三家小饭馆,只有逢赶场时才开门接客。街道两旁还有政府,邮局,卫生院,食品厂,打铁铺,酱油厂,照相馆等等,在当时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个繁华的小镇了。
吉祥河
镇里的那条河,早先是没有名字的,不知后来怎么称为吉祥河了。河道很长,绵绵几公里,那时候的河水真清真干净啊,清得见底,河床又宽,流量也大,两岸垂柳依依,千树万树,真的好美。每到夏天,这条河成了最喧闹的地方,镇上的女人们在这里洗衣捶衫,男人们劳作回来在这里洗澡。夕阳温柔的倾泻在河面上,一头头暮归的老牛在这里饮水,小翠鸟停在牛背上抖动着翅膀,好一幅美丽的画卷啊!最快乐的当是我们这些孩子了,赶鱼,翻螃蟹,漏虾子,好玩的不亦乐乎。一个个光着屁股的小孩,站在岸上吆喝着争先恐后的往水里扎去,浪花溅起的刹那,不知留下了多少儿时的快乐和趣味。
这条河见证了小镇多少世事变迁,漂泊了多少悲欢离合。
黄丝桥古城
沿着马路西行一公里,就到了名震遐迩的黄丝桥古城。据记载,黄丝桥古城始建于唐垂拱三年【公元687年】,是唐朝谓阳县治。 城墙高5,6米,厚度2,9米,南北长190米,周长686米。城池面积约为2900平方米,全部用青光石建筑而成,最小的石块也有上千斤重,石面精钻细戳,光滑洁净,工艺考究。砌筑时以糯米稀饭拌合石灰为砌浆灌缝,使得数百米城墙,浑然一体,坚固牢实。古城开有三城门,均建有十余米高的清式建筑格局的高大城楼,东门未“和育门”,西门为“实诚门”,北门为“日光门”。三个城楼的屋顶均为歇山式,下层覆盖以腰檐,上布小青瓦,飞檐翘角,壮观之极。城墙上部为锯齿形状,箭垜300个,还有两座外突的炮台。站在炮台上,遥想当年,箭垜旁刀戟林立,炮台上人影浮动,还有城外山头的碉楼狼烟滚滚,仿佛看见刀剑交接之影,听见搏杀呼号之声,刹那间会有一种悲壮的感觉。此城其实原为土城,古为屯兵之所,是历代统治者防止西部苗民生衅的前哨阵地。后经宋,元,明,清各代改造修筑,建国后政府拨专款修复,形成了今天雄伟壮观的石头城,它是我国目前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座古城堡。
这座古城和武则天还有着很深的渊源,据说是当年武则天被选进京面圣歇脚的地方,她在城里下令修建了一个御花园,花园里荷塘片片,怪石嶙峋,近水楼台,风景如画。
而今,登上城楼,极目眺望,昔日的刀光剑影早已暗淡,号角争鸣远去,眼帘处,青山绿水倒影在水面,夕阳下炊烟凫凫,好一派闲情雅致的田园风光。
赶场
赶场是故乡最热闹的时候,故乡的集市远近闻名。阴历逢二,七,每五天轮一次。赶场这天,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人们集结在一起做买卖,平时也有三四万人,到了年关,每场会有近十万人。人们背上背篓,手里提着,肩膀挑着,坐着车,走着路,牵着牛,赶着猪,身上流着汗水,脸上开着笑容。那些苗家阿妹早早起床,穿着漂亮的苗家服饰,头戴苗帕,插上几朵银制的发簪,脖子上戴着项圈,胸前挂满了各种漂亮的银饰,三个一群,四个一伙,结伴同行,一路上唱着动听的苗家山歌,嘻嘻闹闹,只愿在边边场里遇到一位满意的阿哥。
那个人山人海呀,真是相当的壮观。除了固定的一个大型墟场之外,连整条街的两旁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东西,吃的,穿的,用的,真是要有尽有。讨价声,还价声,嬉笑声,音响放出的歌声,猪叫声,鸡鸣声,喇叭声,汇集在一起,奏响了一首和谐喧嚣的恋歌。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那些穿着苗家精美服饰的女子混杂在人潮中,形成了一道最美的风景。
服装店里,那些待嫁的少女正在精心的挑选自己最漂亮的嫁衣,如花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小饭馆里,那些赶场的湘西汉子,正大腕吃肉大碗喝酒,粗狂的笑骂声回荡在四周;肉摊前,屠夫手中的刀在飞舞,卸下一块一块新鲜的猪肉;音像摊前,成群的苗家男女围聚在一起欣赏电视里放着苗家山歌的画面;银行里,邮局里,手机店,蔬菜行,理发店,哪里都是人,哪里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找寻的眼睛,询问的口气,期待的眼神,还有守在摊前,带着微薄希望的等待,各种表情交汇着,像是幻灯片在闪烁。
待到太阳落山时,赶场的人们才渐渐各自散去。收摊了,大包小包的背着,板板车在忙绿的人群中吆喝着前行,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回家的路途。来时沉甸甸的担子里,回时早已空空,换来的是各种生活的用品和食物,嘴里叼上一支香烟,惬意的吸着。你买了什么?你卖了什么,你赚了多少钱,你这件衣服好看啊,在哪买的?回家的乡间小道,人们互相询问着,不时传来阵阵笑声,夕阳照在人们的脸上,一脸的欣喜,一脸的幸福。
乡亲
应该说故乡的民风是淳朴的,故乡的人也没有太多的心机,是那种可以满足于现状的人群。田里有粮食,兜里有些钞票,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活着便已够了,并没有过多的奢望。其实家乡的人大部分日子还是过的很殷实的,纵然不是大富大贵,也足以衣食无忧。闲下来时,吃过晚饭打打牌搓搓麻将或者遵在马路边的南杂店前下象棋。镇上有乐队,有秧歌队,逢年过节还有龙灯狮子唱大戏,人们很是休闲。邻里之间和睦,很少有纷争,谁家有难了,大家都乐于帮忙。
儿时的一些伙伴,如今大有建树的人虽不多,但是在各自的生活天地里都有了一些成就,有的做官,有的经商,有的早已搬迁到县城居住了,有的发了财,有了自己的公司产业。我每年回家时,大家总能聚集在一块,叙叙旧,聊聊天,很是喜悦。人的一生可能会认识很多人,去过很多地方,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走着走着就遗忘了,唯只有故乡的乡亲,在记忆深处无法抹去。
后记
二十多年过去了,故乡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镇上几乎家家都修建了漂亮的楼房,很难再找出旧时的那种石头砌成的房子。自来水接上了,孩子上学免费了,农民再也不须交公余粮了,看病有医保了,养老有保险了,种田的人少了,经商的人多了。马路宽了,停在路边的小车多了,高速路即将修成了,走向外面的世界近了。市场扩建了,街道面积更大了,居住的人更多了,从库区移民过来的人,外面进来旅游的人,白天人们各自忙着营生,在人海中穿流,到了晚上,华灯点亮,一家家夜市大排档在灯光中整齐排列,人声沸腾,香气扑鼻,喝点小酒,烤点小吃,悠哉悠哉。
以前绿油油的稻田少了,厂矿多了,烟囱升起了,小鸟飞走了,河道干枯了,河水断流了,从不缺水的地方为水发愁了,垃圾填满了,两岸的树木没了,电线杆子多了,故乡的人家我搬走了,你搬来了,老的一年一年少了,小的一年一年长大了,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了,留守的人越来越少了,记忆中的风景永不回来了。
阿拉,魂牵梦绕的地方,不管你历经了多少岁月的沧桑,不管你更改了多少模样,我心深处,依然是我热恋的故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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