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莲花湖畔的桃花开了,春风里柳树飘着枝枝鸟叫,开屏的孔雀美丽动人,养殖场的院墙里,在头顶罩着的丝网下,寡妇王凤琴手中抛撒着饲料,也春情荡漾,心扉也在春风里开了,她的三百只火鸡在潇洒地觅食。而在院墙的东面,她喂养的蓝孔雀分外使人羡慕和喜悦。
去年春天,接受镇政府扶贫的寡妇王凤琴在小脚下的莲花湖边盖起养殖场,养起了火鸡,火鸡是从上海郊区佳美家禽育种中心引进的,后来,在江西的一个朋友赠送给她十枚拿回蓝孔雀蛋,她精心呵护,一个月后,由火鸡孵育的蓝孔雀取得成功,十枚孔雀蛋孵育出八只蓝孔雀,每只蓝孔雀价值五千元以上。她兴奋得睡不下觉。
她用新买的手机打电话给我,报告了我这一喜讯,她信任我,说不定她暗中喜欢我呢,我曾经是她丈夫的好朋友,她的丈夫离世之后,我反而不再主动跟她见面,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害了我也害了她。
王凤琴自己也说不清当初为什么会嫁给文兴。有一次,村上一个胖嫂子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问王凤琴:“文兴那小子要模样没模样,又是个暴脾气,王凤琴,你咋就跟他了哪?”
王凤琴只是笑笑,没说洁就走开了。我当时就从桥东骑自行车过来在她旁边经过,我明显的看到,在王凤琴转身的时侯,眼睛中露出了一种哀伤欲绝的痛,显然那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我的心,也揪了一下,像被刺了痛一下。. 文兴是我的高中同学,他是村委主任的儿子,在中学时就是一身的病态,在家里娇生贯养的,在学校操场上见不到他的影子。
在夏天 村里的男人女人会坐在桥头香樟树荫下拉扯,喝啤酒聊天,打麻将,王凤琴从来不参加这些胡话,她就像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村里人说她孤傲清高。她也许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并不是她与村里女人显得格格不入。她还是很和气的跟人说话,见了嫂子叫嫂子,见了婶子唤婶子,招呼的很好,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不和任何人深入的交谈,仿佛是怕如果交情深了,人家就会追问她的。她有她的原则。
我大学毕业回到镇上做了农贸办的干部。她已经结婚二年了,自从结婚之后,就不在镇上纺织厂上班了,在家待着,养养花卉,她的公公去年从村委主任位置上退职下岗了,人走茶凉,她丈夫被肝病折磨了五年才离开她,家里经济便一落千丈。地里有农活,就干活,地里没农活,就看电视,看书,很少出来玩过,她一直怕被人伤害,她硬是熬过了丈夫折磨人的五六年。朴里秀丽嫂梅二婶到她家找她玩,她也微笑着招待,不冷不热池倒茶倒水削水杲,她不会和人谈论别人的家长理短,不会背后说人是非,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也只是笑,不赞同,也不反对。弄的别人自己唱独角戏,就没有动力,也就不说了。没法显得很亲热,后来便不再与她来往了。
看上去她的性格仿佛是有点孤僻,很内向,但又不是。
自从她丈夫死去,我总感到她心中藏着很深很深、很苦很苦的心事,总是锁着眉,锁在深心中。
我相信她不是孤僻,她只是清高——一种寂寞忧伤没有寄托的美丽清高!
曾经一次,村上有人偷偷的对我说,前天看到过你用摩托车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逛公园,她是王凤琴吧?你俩真的搞到了一起?
昨天我带着一个女人逛商店?是王凤琴么。被人看到了,闲话就来了,找没办法堵住别人的嘴。是王凤琴主动邀我陪她去商场买衣服。她有三年没进过商场了。我非常同情她的境遇。
王凤琴那清澈如水朦胧如星的眼睛,我记着,在高中时代,我便喜欢她,但她被胖婶做媒介绍给了村委主任的儿子,我是考上了大学进了机关工作才改变了自己的地位。
王凤琴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棉背心,质料很好,背上和胸前都印着一个鸡的标志。她下面穿着一个牛仔中裤,浅灰色的,露出下面的一段晶莹如玉的小腿,脚下踏着一个红色凉拖鞋,精致玲珑的脚趾,秀气纯净的脸,让人心跳。
王凤琴这身装扮,这身衣服,十分的普通,但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秀脱俗的味道,像个风情十足的欧式美女。
我想,当年她如果嫁给了我,那该多好呀!
她并不大,只有四十岁,结婚四五年的婚姻生活,生过一个小孩又淹死在了村外小河里,并没有在她脸上和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的伤痕在心灵上。我渴望她走出她的世界。
王凤琴向我笑,语声细细的叫我:“大龙哥!”
王凤琴也向别人笑,也很真诚,但显然在有意拉开同我的距离。我自己发现,她只有在和我说话时,只有在我们两人的时侯,才是最真诚的。
没有距离感,就像对一个大哥哥说话一样,都好。我说不出来是什么,心中有点感觉的到,但不敢更深地想下去。
我这个人,在机关待了十多年,挺会装的,想高尚些优雅些。和村上年龄一般大的嫂子开玩笑时脸不红心不跳,嘻皮笑脸,油腔滑调,但面对堂弟媳妇和侄媳妇,我马上就会装得老辣,装的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俨然是个好大伯哥好干部。面对寡妇王凤琴,一来是怕人说闲语,二来,我这人的眼光挺高的,虽然我也是农民的儿子,比农民有清高的一面。面对村妇村姑,我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在她们面前,装着一付好人的样子。
看起来,我也挺像个好人的。要不是好人,怎么地就被王凤琴迷惑住了呢?四十岁,是一个危险的年龄,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会在四十岁这个年龄惹上是是非非。一下子颠覆了自己的形像。
在王凤琴面前,我的感觉就不同了,我虽然还是很装,甚至更装,但我会心跳,甚至会有点脸红,说话也不是像以前那样清晰,头脑也失动了精准的判断力,有时会感到口干舌燥,掌心出汗,心头就像小鹿冲撞,浮沉在情感的波涛里。
她在养殖火鸡之前,我和王凤琴两人面对面单独讲话的机会并不多。
她的蓝孔雀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开屏了。她让我一定去她的养殖场视察。其实,失去丈夫二年多的凤琴把我也当作她的蓝孔雀了,但我不会开屏。而她虽然是母的,不是公孔雀,但她的召唤,已经在我心头开圆了屏。四十岁的她依然是花朵一般的艳丽,她像一朵盛开的牡丹或硕大的礼菊,热烈大放华贵。
我在她的养殖场里,喝了我带去的红酒,我平时的酒量还行,两瓶红酒喝下去,还能驾车。可是,那个周末,我才喝一瓶红酒就醉了。迷蒙的双眼里,我把王凤琴当成了蓝孔雀,我为她疯狂。那个下午,下的雨老是不停住。凝视着窗外,我一粒又一粒朝嘴里扔花生米,我看见了她牛仔裤包住硕圆的臀部在我眼前晃动着。我搂住了她,她哭了,抱紧了我。
在我把她抱上吱吱忸忸响着的厨房里码放粮食的竹榻时,我控制不住了。
后来,大约半小时后,她对我说:要不,我俩离开这里去外地吧。
行啊,我们有养殖的技术,找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过我们的日子去。我说。我写了辞职书给了领导。
二天后,我把离婚协议书写好了压在妻子的房间里,把卡上的五十万块钱取出一半,带在身上,驾着我的马自达汽车捎上王凤琴私奔了。车后座上,是王凤琴最喜欢的两只蓝孔雀。她们在侧脸看我。我用手刮了一下王凤琴甜美的鼻子。车窗外芭蓝天白云的清朗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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