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文清主编清明节写的《近水遥山皆有情》的征文,我浮想联翩,心中产生了共鸣。清明上坟,祭奠父母,思念之情绵绵不断,悲痛之泪尽情释放。放眼看,山坡小院中的坟冢;用目望,农历十四夜晚未满的明月;处处显得凄清悲凉。“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遥山皆有情”这两句诗自然而然呼之欲出,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作者清明节写此祭文的意境和心境。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遥山皆有情。”这是梁章钜编辑《沧浪亭》获得的集句联,上联系欧阳修句,下联系苏舜钦句。这两句诗使我又想起四十多年前上山下乡到的那个小山村——我的第二故乡。使我想起那儿的水,那儿的山,那里的父老乡亲对我们知识青年的满怀深情。
那儿的水,是从山里流向山外唯一的河流,是山里人赖以生存的不太大的一条河。平日里,潺潺流水,一清见底。河水中游动的小鱼,还有小甲鱼,悠然自在自得其乐,可一遇险情,瞬间跑的无影无踪,昔日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尽在眼前……在水中戏水、游泳的小伙子们,晒黑的皮肤上粘着的水珠在阳光下相映成辉,光珠点点闪闪亮,那是年轻人尽情地跃动与欢乐的时刻……可还是这条河,遇上下暴雨,洪水爆发的时候,从上游奔腾而下的河水变成了黄色,河道增宽了好几倍,激流夹带着未成熟的南瓜、搭建便桥用的圆木、还有形形色色的东西,时隐时现,翻滚着向山外倾泄而去……洪水过后,河水慢慢趋于平静,河边浅水的低洼处,小鱼不停地摆着尾巴苦苦挣扎,用竹筛子一下子就能捞半碗……还是这条河的水,山里人常年饮用会得一种大骨节病,五指并不拢,手指间的缝隙大得能看见牛。可是,这条河水流出山里以后,同样吃这条河水的山外人却安然无恙,没有人得大骨节病。我至今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山里的水呀,难道你也嫌贫爱富?本来的穷山又加上恶水,会让山里人的生活更加艰辛,大自然你为何也会不公平?
那儿的山,土地贫瘠,每亩山地能收平原土地的一半粮食就算是好收成了。山里人仗着地多,广种薄收,一代又一代的山里人,生生不息、劳作不止。山外平原的土地,一年种两茬,山里只种一茬。山里种的早玉米,生长期长,赶上风调雨顺玉米棒能长一尺长,产量也还可以,质量却比晚玉米好得多,吃着也更加香甜。
用玉米面打好的搅团摊在案板上,放凉后,切成小方块备用。酸辣汤里放些切碎的香菜、蒜苗,放入方块搅团大火烧开即可食用,口感、味道确实不错,滑润、筋道,像凉粉一样爽口,加上新玉米特有的香甜,绝了!它成了陕西人独有的一道特色风味小吃。
说起玉米的吃法,又我想起刚下乡知识青年自己做饭吃时的情景。有时候,因计划不周,没面粉了,断顿啦,现磨面又来不及。把带着外皮的玉米棒放在柴火上一边烤,一边转动,玉米棒的外衣慢慢被烤焦,里面的玉米粒也熟了,一人吃两个,那就是一顿饭……
说到吃,山里虽然贫穷,缺这少那,可就是不缺粮食和核桃。我曾在《白露一到打核桃的联想》一文中说过,在那个季节里,嫩核桃现剥现吃,脆嫩的口感与清香,回味悠长令人难忘。那个季节的山里人,男女老少伸出双手都是黑里泛黄的颜色,没有“干净”的手……
山里五八年修建的水库,到七十年代初已经十几年了。水库里的鱼一条五斤绝不是夸张。山里的农民平日不太吃鱼,也不会做鱼,至今想起仍然不能忘怀。先将鱼开膛破肚去除内脏,用水洗净。铁锅加水放一把盐,将鱼放入煮熟就成。边吃边吐着分分钱大小的鱼鳞片……原因很简单,鱼鳞没刮,鱼鳃也没去除。那场景让城里人见了会笑的肚子疼。
山里缺少蔬菜,尤其是我到石工队当石匠的那一年,想吃菜,就漫山遍野的去找——野韭菜,说来也怪,凡是有羊屎蛋的地方,往往会有一丛丛挺拔翠绿的野韭菜……
石工队一年到头吃的是厚面片,放点盐、加点醋,搅拌一下,一吃三大碗,一顿饭一斤六两的干面,一吃就是一年……
回首往事,既欣慰又辛酸,青春年华已逝,渐行渐远了。
忆当年,看今朝。现如今的城里人,吃的蘸面片;吃的嫩核桃;吃的烤包谷;吃用手掐来的嫩苜蓿和各种野菜;又听说吃带鱼鳞的水煮鱼有营养,内含胶原蛋白……五花八门的吃法、说法层出不穷。城里人如今的饮食,讲究绿色环保,依我看,像是有回归到六七十年代我下乡时的趋势。这能说是体验生活?这能说是忆苦思甜?这能说是让没有受过苦、没有接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人补补课吗?现如今的城里人吃东西,怕吃有污染的,怕吃会增加“三高”的食品,怕吃的东西因人而异多了去了。理由简单明了,人们无非是想健康,想长寿,想更长时间的去享受生活。
现在西安城里我有一个家,我下乡的小山村曾经也有一个家,城里、山里都有家。城里有亲情,山里有我念念不忘的父老乡亲。他们教会了我耕作,他们教会了我生活,他们的教诲让我受用今生。“近水遥山皆有情啊!我这一生感到知足,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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