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读西方古典文学作品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即有钱的上流社会,无论夫妻,都明目张胆蓄养情人,妻子甚至大大方方把情人领回家,丈夫客客气气,好酒好饭款待,绝不吃醋,譬如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巴尔扎克的代表作《高老头》描写了一个美丽的少妇纽沁根太太,有一天捎信约来情人,其夫竟当面拜托那位从南方小地方来的穷帅哥欧也纳替她解闷儿,欧也纳呢,正巴不得以此晋身,屁颠屁颠的,立刻向太太大献殷勤,恶心死了,但丈夫很高兴,原来他也有急事要出门,去剧院包厢陪一狐狸精看戏。
如果此类事发生在我们东方,尤其是女人身上,简直是“闺门不肃”。蓄养情人有是有,但不要这么张扬啊,须知这是做得说不得的,但西方人不管,他们把蓄养情人当作一种身份和荣耀,贵妇人的窗下往往徘徊、守望着“黑衣骑士”,也有偷偷摸摸的,但更多的是理直气壮,这些年纪轻轻,相貌英俊的“雏儿”为有一位贵妇人疼爱同样洋洋得意。
上流社会的寄生虫,家庭殷实,吃不完用不完,于是穷极无聊,他们消磨时间的方式无非是赴宴、看戏、喝茶、出游、幽会,归根到底一句话,不是饮食就是男女。夫妻双方倒也相互体贴,你见你的情人,我见我的情人,一团和气,皆大欢喜,否则你叫他们怎么办吧,难道叫“老夫少妻”天天凑在一起吵架直至离婚?他们可离不起婚,他们的结合多为金钱或权势联姻,如同《红楼梦》中所说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反观中国封建社会,男尊女卑,一个大家三妻四妾,自然好死了爷们,各房的女人不得不拼着命争宠,也只有中国才有“偷人”之类的混账说法,我认为一个社会文明不文明,不在于男女是否偷情——人类就这德性,就像狗改不了吃屎,而在于男女是否做到大体平等。
男人何必小气吧啦,睁只眼闭只眼吧,女人满怀闺中怨,其实更骚闷,但女人未必敢由着性子来,像前面我提到的那位美丽的少妇纽沁根太太,她要的就是那么一个点缀,一种情调,一片忠心,一点虚荣,与小情人拉拉手是可以的,听他海誓山盟说“我爱你”也是可以的,至于上床嘛,巴尔扎克没有写,我估计没戏,“发乎情,止乎礼”,纽沁根太太是好样的,她把约会情人当作交际,情人在她眼里仅仅是一只善解人意的小狗。
2012-4-7
臭贫大师王朔
诗意和臭贫水火不容,凡是爱臭贫的作家都制造不出诗意,因为臭贫追求的是嘻嘻哈哈,而诗意往往给人以温馨、宁静的美好,王朔不会抒情吗?他不缺才情,而是他太闹了,老舍、王蒙也差不多,所以我们从他们的小说中找不到多少一片片的诗意。
我认为吉尔吉斯的大作家艾特玛托夫才是抒情王子,他的传世之作中篇小说《查密莉雅》充满诗情画意,王朔的小说也不错,但经不起一读再度,而艾特玛托夫简直百读不厌,好像有一点点崇高,却也不算高不可攀,更多的则是温馨、宁静的美好,哦,那个夏夜的草原,升起了如诉如泣情歌,诱发了一个少妇深埋心底的渴望,她坐不住了,顾不得仍在前方打仗不解风情的丈夫,顾不得身边的小叔子,不由得要向在前面边赶车边引吭高歌的退伍军人示爱,我们能责备她不守妇道吗?此时此刻,身不由己啊,一切的一切都不得不向美好妥协,这便是人性的无可奈何——
如果让王朔来写这个草原之美,我断定他没有这么细心、耐烦,他会三言两语打发掉美好,而代之以肢体亲密,他太猴急了,懒得跟你磨磨唧唧,干脆过一把瘾拉倒,当然,他也会不厌其烦把这个过程表现得有声有色,只是他忽略了灵魂的存在,臭贫大师王朔这么快过了气,皆因他不晓得诗意的厉害,诗意是灵魂躁动的镇定剂,也是一部小说文学价值最根本的体现。
2012-4-1
-全文完-
▷ 进入周兆燎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