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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名叫“俩半点”包公315

发表于-2012年04月06日 中午12:27评论-4条

我刚参加工作时,单位有个师傅姓魏,叫魏踌,大伙都叫他“俩半点”。

魏师傅50多岁,个子不高,肤色有点黑,身材挺胖,眼睛老是挤咕眨咕的,特别是对你说话的时候,眨咕的更厉害,而且鬼鬼祟祟的,声音又放得很低,不靠近就听不清,所以逼得你必须把头向他的嘴拢这样叫别人一看,好像你们正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其实啥事都没有,他就是问你昨晚电影好不好。其实那个时候有啥电影啊,除了样板戏就是地道战,地雷战,平原作战,有啥好不好的。他的眼光也和正常人不一样,看女人如果不正常可以理解,他看男人也是贼溜溜的,所以大家都不太喜欢和他接近。

我叫他师傅,也就是一个很平常的称呼,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师徒。魏师傅是公私合营过来的,是饭店的面案,我则炒菜,收款,保管啥都干过,就是没有跟他学过徒。我对魏师傅是敬而远之,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比较小气,小气的有些招人烦。那时候饭店有伙食饭,统一饭菜,那年月虽然困难,但饭店的伙食相对还是可以的,起码每顿菜都有点肉,油水也比家里大。到吃饭的时候他非得到灶台上抓点熟食吃,宁可揪块肉皮拌酱油,也要沾点小便宜。最可气的是喝酒,饭店的散白酒是两角五二两,他却每次非要买一角五分钱的,饭店最小的提子是一两的,你说咋给他打,一两打完第二次只好多给他点,而且每顿饭都要买两回,这样,三角钱可以喝到三两酒,就为了占这角八分的便宜。

魏师傅爱占便宜,可是家里的日子过的并不好。不好的原因一是家在农村,那是响应“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号召回的农村老家,二是大家说的,是没娶着好媳妇。俗话说“爷们是个搂钱耙,娘们是个装匣,不怕搂钱耙缺齿,就怕装钱匣漏底”,而媳妇恰恰是个掉底的匣子。

首先,夫人是个有名的“药篓子”,药片不离身,而且不是一种。第一,气管不好,天天咳嗽,所以天天吃“麻黄素”;也难怪她咳嗽,二尺半的大旱烟袋成天插在嘴里,吧唧吧唧的一个劲抽,牙都叫烟熏黑了,浑身一股烟袋油子味,夏天蚊子都不敢叮,没等血吸出来呢,先把翅膀耷拉下来了,长虫都离她远远的,近身三尺马上迷糊。第二,成天不是脑袋疼就是屁股疼,没有好时候,所以天天吃“索密痛”“去痛片”,一天两遍,顿顿不落;第三,早上起来发烧,晚上睡前打颤,以“扑热息痛片”早晚必吃,雷打不动。吃药都上瘾了,不吃不行。那时候啥都凭票供应,包括香烟、火柴,幸亏吃药不凭票,可是不要票要钱,每月的药钱也不少,得几十子。

另外夫人是个“外向”型的人,成天东街走,西街串,拎个烟袋挨门进,哪有热闹往哪去,属穆桂英的,阵阵少不下。张家长李家短,三个耗子五只眼,七个碟子八个碗,街面上的事啥都知道。家里的事啥都不管,懒得油瓶子倒了都不扶,衣服泡臭了才洗,用过的盘碗,涮吧涮吧就得。家里扔的乱七八糟,猪上锅台扒食,鸡在米袋做窝,简直就不是个过日子的样。听说还馋,啥好吃吃啥,是当屯子有名的馋老婆。

再有就是夫人嘴大舌敞,口无遮拦,嘴上没有把门的,啥话都说。有一回看见大队主任和妇女队长钻苞米地里去了,愣在地头等了一个多钟头,才看见俩人神色慌张的从苞米地里出来,看见就装没看见得了呗,她还和人家搭话,问人家你俩干啥去了,咋在搁苞米地里呆一个多点?这还不算,她还到处宣扬,破嘴像个棉裤腰似的,逢人便讲大队主任和妇女队长钻苞米地里呆一个多点,我问他们干啥了没搭理我。结果被妇女队长骂了个狗血喷头,被大队主任实惠的打了两满园春色关不住个大嘴巴子外带一腚跟脚。打的她嗷嗷直嚎,大鼻涕淌多长,边哭边说,本来就是那么回事吗?干嘛怕人说?所以大家都说她有点彪呼呼的,二了吧唧的。

你们要问,师傅为啥叫“俩半点”?这个名字就是从下面的故事中得来的。

有一天下午三点多钟,魏师傅的夫人来了,先到办公室找主任,听说主任在餐厅,她也找到餐厅,抓到主任的胳臂就嚷了起来:主任啊,你就是青天大老爷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我原来没见过魏师傅的夫人,就问旁边的人,这是谁啊?“你不认识啊?这是魏踌的老婆,你师娘”。我放眼过去,只见魏师娘个子还挺高,瘦瘦的,脸色发青,脸上的颧骨也挺高。据说相书讲:“两边颧骨高,杀夫不用刀”,师娘肯定不是“旺夫”的相。两只招风耳,两只瞪青眼,两只倒八字的秃梢眉,两片紫黑的厚嘴唇镶嵌在瘦削的鼻子下面,还有两颗“满园春色关不住”的虎牙,像两只雄狮,蹲守着黑洞的门户。她的手里仍然还拎着那杆标志性的大烟袋,不时的吧嗒一口,把烟吐出来以后,马上会从牙缝处滋溜挤出一股唾液,那唾液几乎没有弧线,而且射程相当远,老师傅说,就像“鸭子穿稀”。还说魏踌老婆要是穿一身白孝衫,那就是一个地道的吊死鬼。可那天穿的是宽脚黑裤,短袖黑衫,光脚穿了一双黑板鞋。老师傅说,那天她的打扮就是一个“丧门星”。我一想,真有点像,主要是头发,黑黑的,还挺长,一个发卡,也许是质量不好,也许是风大吹的,反正是披头散发的,冷丁一看,是有点叫人发渗。

这时候主任说:“魏大嫂这是咋的了,我给你做啥主啊?要不咱们到办公室去说吧”?

“不了,就在这说吧,也叫大伙评评理”。

“评啥理啊?快坐下,喝点水,慢慢说”。于是,有人给她找了一把凳子,我给倒了一杯水,放在了面案子上,那正是平常魏师傅工作的地方。魏师娘坐在面案前,顺手拿起了擀面杖,对着魏师傅扬了起来,那饭店的擀面杖可是小胳膊粗细,一米多长啊,可把大伙吓坏了,以为魏师娘要杖毙亲夫呢?赶紧抢了下来。擀面杖是抢下来了,魏夫人又拿起了大烟袋,指着魏踌骂道:“魏踌你个不是人的东西,你成天想着祸害人,我是不跟你过了,主任,给我开介绍信,我坚决和他打离婚,再和他过下去,我都得叫他祸害死”。主任说:“魏踌平时挺老实的啊,他欺负你了”?

本来魏师傅平时人缘就不太好,大伙巴不得看他的笑话,再加上听说魏夫人有点二,就想听听到底是咋回事,于是就在旁边七嘴八舌的起哄:“新社会,新国家,妇女翻身做主人,大嫂,咱可不能叫他随便祸害”,“大嫂,他咋祸害你了?你揭发出来,我们开他的批斗会”。魏踌这时候眼睛还是一个劲的眨巴,一会瞅瞅老婆,一会瞅瞅大伙,嘴角一会儿像瞥,一会儿还像笑,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叫大伙阻止他老婆讲啊还是让大伙听他老婆讲。

魏夫人吧嗒了一口烟,又像鸭子似的挤了一口唾液这才开口说话:“你们大伙看看,魏踌在饭店吃的黑吧出溜的胖,你们再看看我,瘦的像个麻杆似的”。

大伙想,这是哪跟哪啊?胖瘦咋的了?魏夫人瞥了一眼魏踌接着说:“这个不是玩意的东西,回家啥活也不干,老鸹嗛牛逼,认准一个门,就想男女那点事”。

大伙一听,嘿,有点意思。起哄说:“那不挺好吗”?

“好啥好啊?天刚擦黑,外边的家雀儿还满天飞呢,他就琢磨他那个老家雀儿的事了”。

“他老家雀儿啥事啊”?

“进窝呗”。

“啥窝啊”?

“啥窝?就这个窝呗”!魏夫人边说边用手夸张的向自己的裆部拍了拍。大伙一看,哄堂大笑,有个人坏笑着说:“八成是魏师傅的老家雀怕冷,想进你的窝里暖和暖和”?魏师娘瞪了那个人一眼,扬了扬手里的大烟袋接着说:“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像拎小鸡似的把你拎炕上,把你浑身上下扒个溜溜光,油乎乎的身子就往你身上爬,手脚还不闲着,犄角旮旯摸个遍,你们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啥摸头?除了骨头就是皮,没有一块招人稀罕的肉”。说着把衣服的下摆翻起来,露出了一只ru*房,用手指着说:“你们看,就这破奶头,邹邹巴巴的像个瘪茄子似的,摆弄起来没个完,又裹又掐的给你薅多高,不行,一会我得上医院看看去,昨晚可能把我的奶管抻折了?钻心疼”。

大伙听到这里笑翻了天,还是那个人又接话了:“那可得好好看看,真要抻折了事可就大了,将来再有小孩,没奶吃多麻烦啊?你疼点没关系,孩子遭罪啊。魏师傅也是的,悠着点啊,劲用的太大了,这哪行啊”?这回魏师娘没客气,冲那个人狠狠瞪了一眼说:“遭不遭罪管你啥闲事?你要是那个孩子我不饿死你也掐死你”。大伙也跟着凑趣:“对,你撒泡尿沁死他,要不你把他塞回去,憋死他”。魏师娘瞅了瞅大伙说:“你们没有一个好货”。

这时有人说,大嫂你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你接着说,大伙可愿意听你说了。魏师娘又吧嗒了一口烟,又挤了一股唾沫,向周围看了看,见大伙果然脖子伸多长,眼睛瞪溜圆,支楞着耳朵听她讲呢。于是又开口道:“有啥讲的,就那么点事,谁都做,可是做与做不同啊,谁像他那样”,说着指了指魏踌,“哪有个男人样啊?磨磨唧唧,黏黏糊糊,油腻腻的身子,鼓拥起来没完,一弄就是俩半点,就我这身子骨,哪抗住这么折腾啊,不瞒大伙说啊,完事这身子就像散架了似的。你说一回两回还行,谁他妈抗住天天这么整啊,这不是要命吗”?大伙一听,眼睛瞪得更圆了,啊!俩半点?不能吧?这时主任看说的有点离题了,就开始搅局,“行了行了,别围着了,准备晚饭,今天改善,留魏大嫂在这吃,整好点。魏大嫂你和我到办公室,离啥婚啊”?这时那个好接话的人又说了:“大嫂,你放心吧,今天我给你炖酸菜白肉血肠,切点酱肉,再叫魏师傅给你烙点肉饼,好好补补身子,吃饱饱的,晚上和魏师傅对着干”。魏师娘对着他挤了一口唾沫,骂道:“你的狗嘴里就浸不出好话来”。

主任把魏师娘领走了,大伙呼啦一下就把魏踌围起来了,七嘴八丫子的说起来了。

“看不出来啊,魏师傅,你太厉害了”。

“真弄俩半点啊?钢枪不倒啊”。

“魏师傅,你有啥绝招啊?给大伙说说呗”。

魏踌依然挤咕眨咕着眼睛说:“不好意思,让大伙见笑了”。大伙不答应,问:你天天都不闲着啊?魏踌说:“夜长睡不着,呆着干啥?找点事干呗”。哇,理由多充分啊。

“那你咋能坚持那么长时间”?

“消磨时间,消磨时间吗,啥叫消磨?再说了,时间短了,你大嫂更骂我了”。

“骂你啥”?

“吃的肥粗二胖一身膘,饭桶,没用,啥都不能干,废物点心,一眨眼功夫,完犊子了”。

“那你把人家弄得要死要活的”。

“那是她愿意啊,你不那么的,她更了不得了,尽往哪要命地方捏,有一回差点把我捏死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 ......

大家听的五迷三道,也不知道究竟谁的话准,另外也不知道主任和魏师娘是怎么谈的?大家知道的是:晚饭魏师娘吃了五张肉饼,两大碗酸菜白肉血肠,一盘子酱肉,还和大家喝了两二碗啤酒。

吃过饭,魏师娘拿出来一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手绢来,擦了擦嘴,也没叫主任开离婚介绍信,也没去医院看病,扭搭扭搭坐上魏师傅的二等车,搂着魏师傅的腰,绝尘而去,两口子回家了。

大家心里禁不住想,这两口子,这是啥人啊?今晚还是俩半点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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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格子调推荐:格子调
☆ 编辑点评 ☆
格子调点评:

有趣的俩夫妻,两人说的话都不一,谁也不知道是谁夸张了谁,但不难看出这两口怎么可能离婚呢,其实他们恩爱着呢,情节流畅,表述自然,情节生动。

文章评论共[4]个
绍庆-评论

拜读美文,下午好!(:012)(:012)(:012)at:2012年04月06日 下午3:32

包公315-回复烟雨编辑近平民,各大网站带路人。(:051) at:2012年04月06日 下午3:41

郑佳仪-评论

欣赏问好朋友。(:012)at:2012年04月06日 晚上8:30

包公315-回复周末快乐,烟雨大官。 at:2012年04月07日 清晨7: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