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一号”卫星绕月飞行成功了!是中国航天人的骄傲,也是全国人民的荣耀。举国上下,普天同庆。“嫦娥一号”的凌空一跃,空间的洞穿浩淼与时间的跨越千古,真实地融合在一起。太空中划过的曼妙轨迹,以及留给苍茫天际20秒的惊鸿一瞥,那是一个美丽传说在东方世界最后的面影。这个面影是这样灿烂,凝聚了千年以来志士仁人的无限心力。我们仰望星空,我们在满天繁星中寻找着中国力量:一往无前的箭镞。随着“嫦娥一号”的发射升空,古老的嫦娥奔月的神话让我们想到了什么?想到月亮又想到了什么?月亮代表谁的梦?不论是嫦娥被坏人所迫,无奈吞下仙药升天,还是贪慕长生,偷食了让她悔恨一生的长生药,嫦娥虽然到了月亮上,但那里十分冷清,只有一个捣药的小兔子和一位砍树的老头,所以她整天闷闷不乐地呆在月宫里,特别是每年八月十五月光最美好的时候,嫦娥就想起他们从前的幸福生活。
每逢中秋、元宵佳节之际,天高气爽,碧空如洗,朗月当空,神州大地,一派节日景象。在这中国人的传统节日里,有的载歌载舞,开怀畅饮,通宵达旦;有的结伴出游,赏月、踏月;孩子们嬉戏于灯前月下,听老人讲述月亮的神话传说……
中秋、元宵佳节源远流长,古往今来形成了中国文化领域中的特殊文化——月亮文化。天上的圆月,地上的月饼,人间的团圆,这三个圆构成了天、地、人的连环关系,其中月亮是中心环节。人们早就把月亮纳入中国文化的源流。古人说,三光者,日月星;三才者,天地人。月亮文化中还有关于月亮的神话传说。传说中,月亮上有白兔在捣药,月中有蟾蜍,月蚀就是蟾蜍食月所造成的;此外,月亮上还有仙人吴刚和嫦娥。民间有“嫦娥奔月”的美丽传说。
在古代人们的眼里,月亮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于是,在民间流传着许多关于月亮的美妙故事,因此以月亮为题材的文学作品数不胜数。月亮与诗人结下了不解之缘。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里的《月出》,抒写月下怀念美人之情,可以说是写月亮最早的一首诗。我国古代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在《离*》里,当写到他在“漫漫而修远”的路上“上下求索”自己的理想时,就是“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意思是说:让月亮在前头开路,让风神在后面快跑跟随),表现了诗人瑰丽的想象。诗仙李白一生创作的上千首诗中,竟有320首是写月亮的。后人受其影响谱写了《浔阳夜月》,创作了《春江花月夜》,民歌《阿细跳月》,江苏民歌《月儿弯弯照九州》,广东音乐《三潭印月》,瞎子阿炳创作了《二泉映月》等。现代词作家创作的优秀歌曲《十五的月亮》,表达了前方战士和后方妻子托月言情,互相理解、互相勉励的挚爱之情。
古人写诗填词,常把月亮作为描写对象,描写月华之美,抒发内心感情。他们写月亮多不直呼,而是借助神话传说、形状、亮度,或用借代、比喻,给予种种美好的别称。
直接用“嫦娥”表月亮,“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李商隐)用“婵娟”代指,“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婵娟”本指人的姿态美好。这里用来称呼月亮,从而使诗词更显形象,给人以美感。 用“广寒宫”代指,“夜深星月泛芙蓉,如在广寒宫中宿”(鲍容) 称月亮为“玉弓”,“寻章摘句老雕虫,小月当窗挂玉弓”(李贺) 称月亮为“玉羊”,“玉羊东北上,金虎西南仄”(刘孝绰)这里以“玉羊”代替月亮,以“金虎”代替太阳。为什么许多诗词称呼月亮都离不开一个“玉”字呢?这同“玉”本身特性分不开,玉是一种晶莹的美石,人们往往用它来比喻洁白、美好,如称美貌为“玉颜”,称美酒为“玉液”,称美好声音为“玉音”,称物体优美为“玉体”。所以诗人、词人多用“玉”来代指月亮。
在戏曲唱段中,望月抒情的词句不胜枚举。
我国还有许许多多的旅游名胜,无不与月亮有缘。
再看看现在仍依然伫立在古都的明清古观象台,都印证了一个伟大民族对于另外一个世界源源不断的探求。这些投射到深邃夜空的目光,这样蕴藉温润情思的“飞天想象”,千载以下,可谓眼眸明亮,不绝如缕。
月亮,在东方民族的文化中,向来是一片静谧安详的心灵栖息地,在诗人笔下,则表现为“归去来兮”的理想场所。苏东坡所谓的高处苦寒,大抵属于难以归去的一种托词罢了。而对于嫦娥可能孤独的“同情地理解”,一样是欲归不得的排解。对于这些诗句的理解,还需要参详诗人所处之污浊世界,那个世界对于高洁精神,往往持排斥态度,不然,何以那么多诗人都要“归去”?东晋陶渊明虚构了一个纷乱时世中的桃花源,与广寒月宫的清寂比起来,桃花源似乎更符合中国人的生存理想。这里依然是一个人群的社会,没有猛虎,也没有苛政,相互之间事情比较简单,可以独作,也可以众人饮酒,“帝力于我何有哉”!可惜,这个过于现实的理想,在“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时代,不过是一场恍惚的梦而已,梦醒之后,惟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相对于桃花源的社会理想而言,月亮更多的属于东方世界中的文化理想。取譬设喻,顺手拈来,世间万物,大概没有比月亮更为便当合适的了。如称月亮为“玉蟾”,“玉蟾离海上,白露湿花石”(李白)传说月亮中有蟾虫,所以诗中以蟾虫代替月亮。称月亮为“玉宫”,“玉宫桂树花未落,仙妾采香垂沛英”(李贺) 称月亮为“玉兔”,“拙意登楼瞻玉兔,何人张幕遮银雀”(辛弃疾)“定知玉兔十分圆,已作霜风九月寒。”(苏軾)传说月亮上有兔子,故称玉兔。称月亮为“玉轮”“玉轮固免初升魄”(李商隐)“玉轮轧露湿团光,鸾佩相逢桂香陌”(李贺)亦称“冰轮”,“渐觉冰轮出海迟”(苏軾)。月亮初升,由于它刚离地面受大气层的折射显得特别大,像车轮,故称之为“玉轮”、“冰轮”。称月亮为“玉盘”,“暮云收尽溢清寒,银瀚无声转玉盘”(苏軾)“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因中秋月亮圆如盘,故称玉盘。称月亮为“玉镜”,“玉镜飞空天地白”(许谦)月亮高悬犹如明镜,故称。称月亮为“玉环”,“落月治玉环”(白居易) 在京剧《贵妃醉酒》中杨贵妃有一段唱:“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啊,嫦娥离月宫。”不仅唱腔优美,身段好看,这里将“玉兔”、“冰轮”、“嫦娥”等连用,更是将月亮描绘的十分皎洁、可爱。往往是,观照的对象变成了观照的主体,在和月亮的对视中,人月交融,月耶?人耶?亦月亦人耶?很多时候,很难分得清爽。而阴晴圆缺的自然规律,也因为其与人生际遇、世态炎凉的吻合对应,引发了人们不尽的思索。“此事古难全”。
温润的月亮对应东方民族温润的、内敛的、不事扩张的民族性格,这样的天人遇合,神奇而自然。那一轮映照在芦苇飘摇的池塘里的月,那一轮晃动在或浓或淡的酒樽里的月,那一轮明灭在游子离人壮士旷妇心里的月,清晰而模糊,明确又未知,秦汉的枯瘦,唐宋的丰腴,蒙元的明月照亮了大漠天山。一言蔽之,天下归心。
我们也曾高歌太阳,但我们的文化心理却更多的青睐月亮。这里边没有高下,没有是非,只有事实。赏月拜月品月的中秋节,是东方世界最为隆重的民间仪式。坊间曾经强调一些东方国家争夺中秋节的事件,其实,悬挂在越来越清洁的天空中的月亮,早已经深深根植在东方民族的潜意识里,成为须臾不可分割的文化图腾,“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争夺是表象,共事才是真实。
中华民族是笃实的民族。我们关于农田耕作,水利垦殖的知识,在世界上成熟最早也最为丰富;我们的哲学更多生发于人与人、人与地乃至人与自身的关联牵扯,是为“为人生”的哲学;我们的文化繁复而平实,几千年来呈现出来的清晰实物链条,似乎无不验证着我们向内的探求。然而,这样的“笃实”只是事情的一个侧面而已。所谓的“内陆文化”,只不过是中国先民在生长于斯的土地上勉力而为的一种表征罢了。土地不能选择,文化便是生民的社会样态,生活经验、个人追求的累积。斯土斯民与生长其上的文化(或曰民族性),大致上是互相激发、互为表里的。熟知中国文化史的人,当不能否认这种缘于现实的选择的历史合理性。“笃实”的民族一样有丰盈高蹈的心灵,一样有对于未知世界的求知渴望。在生产力比较落后的古代杜会,往往表现为极富人情意味的“天地对应”想象,即以我们熟悉的人间世界情状,去理解天上宫阙的冷暖凉热;以现实人生的沉重拘谨,去向往方外之地的羁绊全无;以内心世界的笃实用详,创造出诸多飘逸的、超越的、空灵的飞天偶像。
“我仰望星空,它是那样寥廓而深邃;那无穷的真理,让我苦苦地求索、追随。”这是温家宝总理(仰望星空)诗中的一句。这首诗之所以引起强烈的社会反响,我以为,主要是其间体现出的探索精神。在北京师范大学,温总理进一步讲到:“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一个民族只是关心脚下的事情,那是没有未来的。我们的民族是大有希望的民族!”
此番“嫦娥一号”在民众中间掀起的热潮,以及这些年来中国在航空航天上取得的重大突破性进展引起的全民狂欢,似乎都印证了“关注天空”的精神指向。浩瀚夜空中的月亮,不再仅仅是一个民族的文化想象;嫦娥、吴刚这些美丽传说中的人物,也置换成我们曾经还很陌生的倚天长剑、探月方舟。这种从文化向着科技的迈进,标志着中国崛起已经不仅仅限于发展的冲动,而成为现实的太空漫步。
不可否认,当今之世,我们已经习惯了不自然的生活,视野逼仄,内心简陋,文化粗疏,常识匮乏,这大概是我们这个时代知识人基本的状态。根本原因恐怕还在于我们内心温暖的散失,在于我们求索精神的委顿,在于我们心灵之光的暗淡。我们应该而且必须有所寄托,在葆有我们民族美好传说的同时,把我们的目光投射到遥远寥廓的宇宙,那里是我们的归宿,也是我们的起点。
仰望星空,漫步月球,我们应该有着这样的情怀,这并不是简单的空灵和高蹈,而是有着深厚的民族传统文化资源作为依托背景的。什么样的传统资源?亲近自然,敬业乐群,上下求索,知行合一。这个概括可能挂一漏万,但基本上能够表达清楚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特质。或曰,前人的这些语汇,当是中国传统文化在经历过西学视野的选择甄别之后提炼出来的最为精粹的内容,传说已经成为过去,代之而起的是中国人寻求突破的崭新舞步。从这个意义生发,“嫦娥一号”可谓使命重大,她背负的是一个古老国度对于未来世界的信心和承诺。“嫦娥”回家,嫦娥不再是孤独的月宫女神,而成为一个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展现当代中国特色的绝代佳人。而月球,也随之成为中国崛起的温润的空间驿站。
今天,“神七”又承载着中国与世界的文明梦想飞向了太空。“神七”不是简单的技术重复、太空参与,而是中国改革开发放三十年的空前发展、经济科技实力巍然成型后,将“夸父追日”的民族精神,融于科技提升推动社会进步的文明大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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