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流水,无声无息的流过一日一年,使我无法不承认自己已经长大了。
父亲离去快十二年了,可每当在梦中相见,依然真实如故。高大的身躯,自信的眼神,敏捷的动作,无一不使我醒来后不由得隐隐作痛。人生就是这样,拥有时不知珍惜,等失去后一切都晚了。我后悔我当初的放荡不羁使父亲操了不少心,欠了父亲太多太多,现在想报答,却不知如何是好。
两千年的我中学刚毕业,幼稚的心灵带着对社会的向往,我登上了开往北京的客车。我很清楚的记得走的前一天跟父亲吵了一架,原因是由于我的懒惰使父亲不高兴。而我临走时心中还一直忿忿不平,连父亲的好心叮嘱都当了耳旁风,不予理睬。到北京一参加劳动便想起还是家好了,常常泪流满面。这时才原谅父亲,想听听他的声音,可当时父亲正在为他的一个石板厂而终日奔波。我往家打了多少回电话,父亲都不在。直到一个多月后听到了父亲车祸遇难的噩耗,我完全崩溃了,赶了一天的车,到家便泣不成声了。真没想到和父亲的第一次分别竟成了永别。我恨,可我该恨谁?老天的无情?还是自己不该去北京?看着父亲黄瘦、安详的遗容,只有泪水告诉我:累了一生的父亲该休息休息了。可父亲才三十多岁!他教我做一个男人不应该轻易倒下,可他却为什么做不到呢?留下了身体欠佳的母亲和年岁尚小的弟弟妹妹就这样走了,如此仓促。
父亲是一个平凡的人,他没有三头六臂和点石成金之手,所以他只能靠努力工作来养活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一个家。他不放过每一个机会,于是能迈一步,他绝不会坐下休息。除了做些生意买卖之外,父亲还认真学习入了党进了村委会、担任了村里电工、接管了本区的邮政工作、又在外县建了石板厂。他一个人就这样干着,从没说过累、道过苦。
父亲说过,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就算清楚的知道明天就是死期,今天也应该努力做好一切,甚至加倍珍惜有生之日最后一天的时间而做得更好更多。父亲做到了。因为就在他遇难的前两小时,还在山上采石场内了解工作情况。那天下着小雨,他完全可以住在厂里,可想到村里正在进行的电力低改工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等了,披上雨衣,不顾别人的阻拦骑上摩托上路了,一切都是天意。雨越下越大,父亲的鲜血可能染红了那片土壤,又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不留一点痕迹。整个风雨交加的夜,漫长漆黑的夜,父亲在路边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直到第二天下午,父亲可怜的身躯才离开那片湿漉漉的马路......多少年来,我一想到这个情景,便冷的浑身痉挛。
父亲经常教我,做人要问心无愧,可我对父亲的愧疚又该如何去平息呢?或许这种难以自己的想法在我渺茫的生命里会永远充实着千疮百孔的心;或许父亲的精神也会在冥冥之中一直为我加油鼓劲儿;或许这种精神在我未出生前就早已赋予了我;或许正因为我长大了,父亲才毫不犹豫的离去。
如今我和弟弟都已成家,自己也当上了父亲。一直铭记于心的是父亲孜孜不倦的精神和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认真做好每一件事就是报答父亲的唯一方法。如果有灵魂,我希望父亲在天之灵能够对我和家人放下心来,去办好他永远办不完的事。
时下又至清明,我怀着一颗复杂的心情去祭拜父亲,打扫了那座孤零零坟墓。 我似乎感觉到父亲就站在我的身后,看着一切尚好。可当我回头要找他的瞬间,他又干他的工作去了......
二零一二年清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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