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小长假，我带着父母去省城。因为大妹在日本，小外甥正巧发烧，所以母亲去了就一直陪在外甥跟前。只有我和父亲去完成节前预定好的活动。去了一趟大雁塔，因为四十多年前，我是父亲拉着手在大雁塔留了一张黑白照片。关于那个时候的记忆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我觉得，八十岁高龄的老父亲，也该去大雁塔寻找昔日的回忆。

原计划在大雁塔好好的玩上一天，可去了才知道老父亲真的是走不动了。南北不到一千米的大雁塔广场，我陪着老父亲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用去了两个小时。尽管父亲一直在说，让我不用管他，自己尽管去玩。可这怎么可以呢。因为时光对于我来说还很多，再说了，大雁塔我也是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来的。

等下午回到宾馆的时候，我感觉父亲已经很累了。开始还想带着他去南院门吃葫芦头泡馍，可是看到父亲一脸的倦意，于是也就不忍心再折腾他了。于是我们就在宾馆二楼的餐厅点了几个川菜，吃了米饭。还不到晚上八点钟，老父亲就告诉我说，他累了，要洗完澡就睡觉。我知道，对于身体一直不好，如今又是八十高龄，能陪着我走一圈大雁塔，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我也累了。开始还说洗完澡看会儿电视。可是洗完澡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多亏省城气温还不错。所以睡着了也到没有多少损失。直到妻子喊我醒来，我一看表，都已经过了午夜。可能是春天到了，我还真的有了倦意。醒来换了一个地方，很快又闭眼睡去。也没有做梦，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晨八点钟了。

宾馆里有免费的早餐。其实说免费，也就是听起来好听一些。如今世界，哪里还会有免费的早餐呢。住的宾馆听说是三星级，可是设施已经陈旧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了。看来这里过去很高档。但此一时彼一时的。现在这里已经不行了。

我赶紧起床洗漱，然后去隔壁叫父亲吃饭。父亲起来得早，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我们去吃早点，这里的早点也很简单，再说了，不知道为什么，逛了一天我竟然没有了胃口。可能父亲也是昨天太劳累了。食欲也不行。

吃完早点，按照计划我们就准备回家。因为大妹不在，妹夫又回云南给他父亲去扫坟了。外甥发无名热，母亲显然是不能回去了。可能是清明节小长假还没有过完，省城街道上的车辆比平日还是少了不少。不过坐在前排的父亲对于街道上车子少却又自己的观点。他说最近燃油价格飞涨，一升都突破了八块钱。谁还愿意在开车出门呢。

当然了，老爸有老爸的观点。不过我心里明白，街道上车辆少，和燃油涨价是没有多少关系的。因为是放假，所以公车少了一些。要说和什么有关系，我看是和放假公车不出来有关系。我们的车子是停在地下车库的。来时停放倒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可是等我再去提车的时候才发现很不容易。

先是地下车库的大门紧锁着。我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吱声。没有办法，只好又去跑到宾馆的吧台去问服务员。可服务员说，今天还是清明节假，可能是保安也休息吧，起来晚了一些。一般十点钟就会开门的。我当时听了真想发火，可转念一想，发火管什么用呢。既然无人，我就是发火，也只能是傻瓜一个。

也不是我好联想，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有许多事情看去不合理，可是人家就是这样来做。我先说说股票，当年多麽的红火。似乎世界的金融市场就留下中国牛气冲天了。我当时也经受不住诱惑，把血汗钱投进去，梦想着去分享改革发展的胜利成果。结果是三十万进去，到今天没出来不说，留下的已经不足二十万了。

还有我可怜的小妹，她在县医院上班，辛辛苦苦，加班加点，积攒了一点钞票，可是在我的鼓动下也把二十万元投进去了。当时我是想，小妹不容易，我有意外甥出生就患了脑瘫，她需要更多的钞票才能维持生计。但是社会不是我的心态。到今天小妹的股票已经缩水百分之六十还多。好几次我真想按照当年的市值把小妹的股票收给自己。既然我们常说，中国的未来是光明的，是有希望的。那就留给我吧。就是我不能收益，还有儿子，儿子不能收益，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总有一天会有收益的。

还有房子。当年儿子在省城读初中，家里说在省城买套房子吧，这样可以节省很多开支。儿子每周也能回家洗澡吃饭。于是我去看了，就在儿子上学不远的地方，当时有一家楼盘正在开张。可我去一问，一套百平米的房子就得三十六万。我有点傻了。自己辛苦了几十年，存下来的血汗钱也就几十万，还把大部分都投进了被他人说的天花乱坠的股市里。要买一套房子花三十多万，谈何容易。

所以我就期盼有一天房价会下来。当时总理也出面说话了。说一定要让中国的房价回归理性。我想这下不会错了。总理都说话了，于是我就安心等待。可是等了一年发现房价非但没有回归理性，反倒更加疯狂起来。还是那套房子，我再去问人家多钱，人家一挥手说少了六十万不卖。我的天呀！什么叫理性？什么叫疯狂？我当时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看来我这辈子是不能跟着时代去梦想了。

有了这么多的经历和感受，今天遇到这么点小事，我就想沉不住气，也实在是不应该。既然人家不能来，我也只好和父亲在宾馆大堂等着。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车库拿钥匙的保安总算来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赶紧提车出门。

父亲好像心态比我好多了。他对浪费掉这么长时间都不是很生气。好在街道上车辆不多，出城不像往日那么费神。不一会儿我们就上了高速。刚出省城，父亲就说，回家路过富平的陶艺村，要不去那里看看。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富平本来在我的心里没有位置。因为我们也算邻县，前些年也是我们这一方比较贫穷的地方。后来出产柿子，被说成中国柿饼之乡。当然富平也出黑桃。好多年前我去省里领奖，发给我的就是一尊富平出产的黑桃奖杯。人家说很珍贵，可是我却看不出来。当然了，富平还出石刻，我们家门口的那两尊石狮子就是当年从富平买的。不过现在的富平不一样了，大家的心态也不一样了。

我们回家富平是要路过的。既然父亲想去，我也就没有理由不去。顺着高速行驶大约四十分钟，我就看到了去富平的匝道。也不知道是往日我没注意，还是如今他们的心境不一样了。过去我看到的是一块和高速路商标牌一个颜色的牌子。可今天已经变成了一座小型的纪念塔了。当然了，说是纪念塔也不准确，因为我没有下车去看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要我说，换了的东西反倒不如从前的东西那么自然，那么的令人随意。

下了匝道，就是收费站。到了收费站，放下车窗玻璃，收费员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很热情，首先说了一句欢迎来富平观光。那精神头，还有那气势，一下子让我联想了很多。离开收费站，我们继续往里边走。这时候我发现沿路有不少警车和警察。我还没说什么，父亲说话了。说现在的富平和过去不一样了，过个清明节都要警察出动。我说可能是上边要来人，所以警察来保卫。

从高速路出站口到陶艺村也就八公里。走了不大一会儿就快要到了。我看见陶艺村门口比往日红火了许多，也停了不少车子。当我们走到跟前的时候，一名警察挥手拦了我们的去路。我放下车窗玻璃，问是怎么回事？警察也不像往日那么正规，先敬礼，然后才说话。而是直接说，今天车辆不能进陶艺村。

为什么不能进？我前不久来还把车开进去了呢。今天我来是带着老人的，不进去走这段路老人会受不了的。我竭力在解释。可是警察无动于衷。任我怎么说都不行。这时父亲说话了，不让车进，就找个地方把车停下来吧，我们走慢点，进去看看。说不定也没啥意思。没有办法，我只好把车子停在陶艺村对面的停车场。说是停车场，其实就是一块空地，大概是准备搞开发用的，只是现在实在是不好意思。经济成这样了，谁开发谁会倒霉的。

泊好车，搀扶着父亲过马路，然后进陶艺村。今天可能是清明节，所以陶艺村里的游人还真不少。我要不是去年去了一趟景德镇，那这里的一切还真的能让我陶醉。我一直走在父亲身后，生怕他走不好路。父亲说去年大妹夫带他来过，不过没到陶艺村，只是到隔壁的那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去了。临走的时候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景致。

既然来了，我就带着父亲走了一圈，从制陶到煅烧，最后到成品。还有一个游戏陶瓷的地方。记得有一次我来想自己动手做几件陶件，可一问价格，我大退堂鼓了。不是人家的价格高，只是我这双手捏出的东西不值那些钱。今天看到都是些孩子在里边玩耍，看来童趣在什么时候都是很诱人的。

在制陶区看到一位小伙子在表演，只是表演的项目让人觉得有些粗鲁，好像是在做下回管道，还是烟筒之类的东西。不像我去景德镇，人家那里的师傅做的瓷器都很经典，有些还是仿制清朝名瓷来做的。我站在那里看了半天，最后也没有看明白小伙子是在做什么。我给他照了相，心想带回家好好揣摩一下。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制陶的地方，就应该有所收获才行。

可能是在省城等着提车时间久了，多喝了几杯水，这会儿我想去洗手间。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好不容易找到个标志，照着标志指示的地方去找，走到头原来什么都没有。边上的人说，已经拆了，准备修餐厅呢。一说到餐厅，我马上来了灵感，就在陶艺村大门口就有餐厅。我想有餐厅，肯定会有洗手间。

于是我折返回来，走进餐厅，开始服务小姐很热情，给我指点位置，我说不是吃饭，是想找洗手间。这么一说不要紧，服务小姐马上收起笑容，说这里是吃饭的地方，没有洗手间。没有是不可能，不让上恐怕是真的。不管哪里，不能只有上道没有下道吧。就是在牛气的人也不能只吃不拉呀！

可我这会儿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人家的招牌就是吃饭，而不是别的。没有办法，我只好退出来。原打算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看能不能遇见熟人，毕竟我们是邻县，我在这里也有朋友。现在看来不能待了，只能走。因为再待下去，就是有天大的好事，我也会尿裤子的。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改变不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