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
“姐,你脸咋了,跟猴屁股蛋子似的?”秦有财关切地询问匆匆跑下山坡的三姐。
“不咋,不咋,叫我做啥?”
“屋里来人了,达叫我寻你回去”
“谁来了?”
“大姐的娃,都来了。”
姐弟二人急忙赶回家,秦广民不在,秦氏正给三个瘦得像烧火棍一样的小女孩擦脸。
“我达做啥去了?”秦盼弟问她的母亲。秦母告诉她秦广民去了村长家,然后又把那三个孩子做了介绍。那是三个一看就让人心不由得发酸的孩子,穿的是满是补丁的破旧衣服,颧骨异常明显的突现着,眼睛深深的陷在了眼眶里,她们的胳膊都只剩皮包骨头的份了,她们似乎在成长的七八年里——没吃过一吨饱饭。
孩子们很懂事,怯怯地叫了声“舅舅,三姨”,那胆怯的虚弱无力的叫声,惹得秦盼弟心痛。“咋可怜成这个样子?”她气恨恨地说。
“还不是她们的后妈!”秦母叹着气说,“你大姐给他们乐家生了三个女儿,他们连名字都不想取,就叫一妹,二妹,三妹,她们达,那个狗日的,你大姐死后没多久就娶了,现在有两个儿子了,你不知道,那个狗日的后妈有多狠,我可怜的外孙女吃不上饭,还挨打,上个月,他达在城里建筑队干活时摔死了,狗日的后妈就不要我的外孙女了,我可怜的娃啊,跟你们妈命咋一样苦呢……”秦母说着说着就嚎啕起来,带动她三个外孙女一起哇哇地痛哭。
“妈,咱寻他们乐家人去!”
“姐,不用了,我刚才还和那个狗日的男的打架了,就是他送一妹他们来的,是他们后妈的弟弟,狗日的劲可大了。”
“有财,咱达做啥去了?”
“咱达到村长那去商量,以后一妹她们就跟咱过。”
“跟咱过?”秦盼弟吃了一惊,自家的人还半饱不饱的呢,一下子多了三个正长饭量的人,这往后可咋过呢?可这三个可怜的孩子,秦盼弟又去看那三个小女孩,她们也正用老鼠一样惊恐担忧的眼神注视着她,那眼神和大姐就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妈,就跟咱过!”秦盼弟坚定地说。
秦广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的脸上残留着喜忧参半的奇怪神情。
“是这样”,他看着坐在土炕上的家人说,“一妹这几个娃以后就跟咱们过了,紧呢当然是紧了点,可招弟的这三个娃在乐家实在是受罪,那是绝对不行的,我跟村长也说过了,人家也同意,以后她们户口就上在咱家。”
看着家人都没什么意见,秦广民磕了磕烟袋,接着说:“可一家七口人都张着嘴吃饭,能挣工分的劳力又少,这日子也不好过,这下好了,有路了,盼弟!”秦广民突然冲着女儿喊道,正在专心听父亲关于未来规划的秦盼弟冷不丁激灵一下,似乎意识到接下来的内容将大力牵扯到自己,“盼弟,村长向咱家提亲了。”秦广民说。
秦盼弟还没反应过来,秦有财已经跳着喊起来:“达,你咋不跟我三姐商量呢?”
“你个崽娃子懂个怂?”秦广民使劲敲着烟袋,“娃的婚姻大事不都是有他达做主啊?盼弟啊,你也不小了——”
“我不愿意”,秦盼弟坐在炕上,低着头闷哼出这么一句。
“我知道”,秦广民语重心长的说,“你大姐的事对你有影响,不过女大当嫁,祖辈都是这规矩,再说村长家利国那娃就是脾气爆点,也是个好娃,你想想,有财翻过年就十七了(虚岁),再几年也得给他张罗着娶媳妇,咱那来的钱给人家送礼钱呢?还有你大姐这几个娃,都等着吃饭呢?我娃,达知道你不习惯,两口子过日子时间长了啥都习惯了,人家也阔气,都给了礼钱了”,秦广民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了五百块钱,对他们家来说不可想象的财产。
秦盼弟依旧是那副神情,那句话,“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但她心里明白,父亲的话是有道理的,为了自己一直关爱的弟弟,为了大姐的三个孩子,为了这个家,她应该做出一些牺牲,她虽没有过舍己为人的念头,可总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但马上,南山沟里的茅屋,茅屋的主人,那个会说“什么”长得也好看的文化人就浮现在她的眼前,就在傍晚,他们还构建着未来的家,他们说好了要营造一个幸福的家庭,“不行,我不愿意”,她在心底鼓舞自己,“我有青峰哥呢!他会挣到钱的”,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可这希望并不牢靠,她必须再给自己打气,“青峰哥,你的什么‘特别齐’一定要发表啊!我等着你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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