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累·给爸爸》

——赵阳青少年时期作品回顾

戏台上的魔术师多熟练地将

两只圆环合并或分开

他能否将我领上台去——

进入其中的一只环

体验金属的硬朗生活，享受那声“咣啷”

灯光直接从环内穿过　不受

任何制约　我要学会那套戏法

回家教我爹娘

爸爸手执鞭子

躲在呆会儿给我的巧克力里

因此他的鞭子也沾上了可可脂的芳香

他将芳香统统抽打在我身上

我从不感到心累　因此空暇时

（我时有空暇）我就睡觉

睡梦中我吐出甘蔗的玻璃渣

醒来我用渣滓泡茶

我活在“我要拒绝”的接受中

我不食蚂蚁：那忙碌的小生命——

一刻不停地向我灌输着劳动

它的忙碌和我的空暇形成

多么强烈的对比。爸爸

将你的鞭子给我，我想在你的鞭子里

嵌上一根脊骨

爸爸，将活性炭撒些在你眼里

我真的从不感到心累，绝对感觉不到

因为爸爸，你将痛苦写在纸上而我

却躲在纸的背面，我感觉到的

只是它的反义：幸福

你会觉察得到我的幸福

我打15岁开始就一直15岁

我打你竹鞭上冒出时

就一直是一棵鲜嫩的竹笋

你的电熨斗不会有太烫的温度

紧紧地压迫我，我却仍然多皱

皱得连流水也不敢回头看我一眼

皱得连瀑布也松开了它的眉头

我还不懂该怎样走路

我只会笔直地走直至撞了墙头

爸爸你永远走在我的前面替我

破开墙头，爸爸呵，你累得大汗淋漓

气喘吁吁。你因此不觉得心累？

我从不食蚂蚁，我只吃罐头里的防腐剂

我吃腌肉里的硝与晶盐

我吃你的肝脏与心脏

我干吗觉得心累，我连累的概念也不懂

我只懂蹲在水田里数着静止的蚂蟥

我只懂坐在台下看着魔术师演耍

我痛恨他不公开戏法的秘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