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爷爷说,老屋是祖爷爷盘下的当铺。祖爷爷的爷爷辈还是大户人家,到了祖爷爷的爸爸染了毒品,把家产几乎抽尽,祖爷爷成人以后,祖爷爷的妈妈用自己的私房钱,为祖爷爷盘下这所老屋。如今的老屋,早已风蚀雨浊,大有坍塌之迹象。然而老屋却昭示了二奶一生的生活轨迹。
二奶是一位性情温和,俊秀柔美的女子,只是岁月无情的在她的脸庞上镌刻着不合时宜的丘陵沟壑,让二奶的一生也像这些丘陵沟壑般的曲折迂回。
二奶十八岁那年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二爷,二爷已经结婚,只是前二奶不会生育。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二爷也着实苦恼,认识二奶,似乎抓到救命稻草。不久,二奶以二房的身份嫁到二爷家里,和前二奶相居于如今的老屋,更重要的是二奶很快怀了身孕,更受二爷宠爱。只是,在残酷的多妻制家庭,女人永远都是自相残杀,是男人专制下的牺牲品。前二奶因嫉妒二奶,总以大房的姿态对二奶指手画脚,为了保存自己,保存自己的孩子,二奶便给二爷吹床头风。二爷一怒之下,逼前二奶吃火柴头。(火柴头深色部分的主要成分是次氯酸钾,二氧化锰和硫化锑。)前二奶终于中毒身亡,那么整个的老屋,便只有二爷二奶和未来的孩子了。
老屋其实是三间瓦房和一间门楼,门楼也是大门,后来被二奶做了厨房。也该二奶倒霉,前二奶死去不久,二爷却被抓了壮丁,一去不复返。后来,有人告诉二奶说在战场上见过二爷,还有的人说二爷和国民党一起逃往台湾了,更有人说,二爷被抓后因惦念家中母子,在一次逃跑中被枪毙了。二奶不相信任何人的话,二奶一直抱着希望等待,一等就是一生。
二爷被抓不久,二奶生下唯一的儿子--我的叔伯伯父,后靠与人缝补衣服度日,直至伯父成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前二奶被二爷逼死以后,二奶痛苦了好长时间。她无意有那样的结果,可还是发生了,所以,二奶每逢前二奶的忌日或者逢年过节,总要备上丰厚的的祭品,在前二奶的排位和坟地虔诚的祷告和烧纸,这也许是二奶一生没有离开老屋的其中一个原因,她要为前二奶守候,不至于使她成为孤魂。
二爷被抓之后,二奶从来没有放弃希望,有好心人看她孤儿寡母的很可怜,想为她做媒,都被她一一回绝,即便自己的日子过得极其艰辛,从来没有改变过等待的决心。如若二爷在地下有灵,我想,他一定会被感动的。
无论寒冷的冬天,还是酷暑的夏天,无论孤独的长夜,还是喧嚣的红尘,在二奶的脸上,一直漾着暖暖的微笑。似乎在二奶的眼里一切都是美好的。二奶还是一个非常有生活情趣的人,她在老屋的院落,种满了各种树和花草。每至二奶家中,总有一种温馨和芬芳洋溢。
如今,二奶和伯父早已驾鹤西去,而老屋依然矗立风中。每次回老家,我都会为二奶的留下的花和树浇水,它们依然翠绿,依然馨香,只是再也没有二奶的的微笑了。有时,我不解的问自己:老屋在等待什么?那些花和树又在等待什么?是否为二奶的等待所打动?是否又在筹备一桩千年等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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