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如衣服

———《诗经-邶风-绿衣》赏析

“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是《三国演义》中刘玄德的口头禅，是收买人心的宝典。手足自然比衣服更亲近、更重要，于是惹得关、张、赵一帮弟兄死心蹋地地卖命，于是有了三分天下有其一的霸业。可惜得了三分之一的江山，把夫人弄丢了了。其实老刘家一直有着这样的光荣传统，当年高祖皇帝不是几次败北时，扔下妻儿老小不管，自己带着几个兄弟逃命吗？有此胸襟者，自然是能够成就帝业的大英雄，而作为普通人则更重视妻子的感受。他们也谈“妻子如衣服”，但那是别样的境界，是多美的温馨、真诚、缠绵和悠远，是一幕幕感人至深的爱情悲喜剧。《绿衣》便是其中的一幕。全诗如下：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斯人已去，斯物犹存，睹物思人，能不伤怀！我们看到了一位丈夫捧着绿色的上衣、黄色的裤子、细纱的内衣、粗葛的外套。想当初，这些都是妻子一丝一缕纺成，一针一线织就，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思念如缕，绵绵不绝。眼前的一件件的衣服分明是妻子的化身，妻子的寄托，这真是衣服如妻子、妻子如衣服。读着这样的诗句，真为他们至深至真的爱情打动。同时也为那位亡妻而欣慰，或许她生前贫贱，或许她芳年早逝，但她是幸运的，她获得了真爱，她比那些生活于帝王家的女人幸福。人生如斯，当以足矣。

在男耕女织的古代，妻子为丈夫纺纱织布，制衣做裳，这样的遗风一直流传到现在，现在的衣服很少有手工做的了，但妻子还是乐意为丈夫购买、置办衣服。至于自古以来，女子送个手帕、荷包或者一双鞋给情人或者老公，则更是如此了。可见这文化的基因是这样一代一代流传下来。

流传下来的还是有丈夫对亡妻不尽的思念，这是一种永不磨灭的高贵品质。苏轼在妻子去世十年后，写下的那首无人不动容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朱自清先生的《给亡妻》，令多少人潸然泪下。中华文化的骨子里，一直在流淌着那份柔柔的情意。伟人毛泽东的一曲“我失骄杨君失柳”，让我们看到了他老人家情感的世界的另一面。

《毛诗正义》、朱熹等认为《绿衣》是卫庄公夫人齐姜失宠后的怨诗，齐姜又何曾失过宠的呢？并用黄绿颜色代表正房偏房来说事，什么黄色为正，比喻正妻，却做成了裤子，处于下位，绿色比喻偏房，却做成了上衣，真是上下不分，弄得《诗经》像谶语纬书一样。读着这样的注释，不仅是味如嚼蜡，简直是憎恶了。人们朴素美好的情爱，岂是几个腐儒能够割裂、掩盖的？这样美好的情感及其不绝的流传、演衍，才是我们这个民族真正的魂灵。

2012-3-30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