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别把窗花贴满你的窗子

《脑震荡》

跟天花板接触的头，沄沄波浪的头，散开

呕吐掉了食物、制服、小点心

扣扣里她们亮起的头像

掷向他，像掷出魏尔伦手里的鱼。

他的后背像一本书，薄了。

他叨叨絮絮地缠绕着支架

把自己引入岐途。

最终要摊开所有的叶子：

他的碗，开花；垂下的头，果子。

空气沉甸甸的

他背了一麻袋。

最终要背到那里，对他们说

我的岗位呢：我的记号笔、美工刀。

我还要找你签名——

多年的风格，我很熟悉。

《四月十四日晌午》

晌午把耳朵揪起

多少个这样的晌午

像个数学不合格的孩子

课本和黑板

被罚站在你的教鞭之前

你把公式指给我看

反复飘着粉笔擦的云团

童年跑在放学后的弄堂中间

我在等着奇迹发生

勾号的红勾子在花坛里烂漫一片

你把辫子甩在电车的前面

在看不见尺的下面

划出一条直线

在看不见圆轨的地方

给我画一个圆

在梧桐树宽叶子的下方

我数着毛毛虫的色彩

灰建筑群里的自行车铃声

间隙不断

它撞倒了装满课本的摇篮

《四月十四日晌午》（修改稿）

多少个这样的晌午

把耳朵揪起，

习惯了被罚站在你的教鞭之前

像个数学不合格的孩子，徘徊在

课本和黑板间

你把公式指给我看

反复飘着粉笔擦的云团，诱惑着

孩子的童年跑在放学后的弄堂

等待着奇迹发生，那是

勾号的红勾子在花坛里烂漫一片

你把辫子甩在电车的前面

在看不见尺的下面

划出一条直线

在看不见圆轨的地方

给我画一个圆

梧桐树宽叶子的下方

我数着毛毛虫的色彩

灰建筑群里的自行车铃声

间隙不断

它撞倒了装满课本的童年

荷　修改

《吸管人》

忽然想到自己的两头空

直吸管，弯头吸管　

凑向你凑合着活

色素的饮料又甜又酸

当街头巷尾传来吆喝

你在磨刀

我一肠到底地触到命运的底

水位允许我露出脖子

天鹅的弯头吸管曲向你

公鸡的漱口脖子仰仗你

葱郁地上的阳光充满果汁

借助我，不要呼，只需吸

我是一个吸管人

是扎堆的吸管里的某一根

我发出咕嘟咕嘟的咕哝声

我落在残汁的空瓶里

《小山羊》

多年前的那只山羊

长满虱子，给我骚痒

每晚被拴在床架边上的它

不咩咩叫了，心有天亮

带着书牵它到田间

再次去时是被它牵往

它吃了好多山芋秧子，肚也凸了

回来，租屋的煤油灯点亮

屋前的滚木边鸡在追逐

刚压好的煤饼孵着墙角下的阳光

粒粒的阳光在窗糊纸上画圈

照到了堆着芝麻秆下的山羊

晚间，当壁虎出现在墙头

黑洞洞的门外偶尔有哼哧着的猪响

吊起的篮子里有老鼠触及不到的袋米

此刻，山羊蹲着反刍着时光

我的梦如羊毛，蜷曲在屋里

红色热水瓶和绿色胖冬瓜结伴入梦乡

靠左边的是我的吉他

前面，是那会磨牙的门窗

我给羊取了个叫卡夫卡的名字

唤熟了，它会把你凝望

它拉的羊弹子我扫了又扫

租屋后是倾倒星星的池塘

今天我又把你想念

我已不再在异乡流浪

早身为羊肉的你会舔我的手

像当年我离开回沪之时那样

《柠檬》

滑向漏斗

我下不去

我让尿下去，血下去

回爬时汗流不止

我让汗下去

承受我的下雨

侵蚀你

柠檬

糜烂的嘴

吹响我

以你的尖酸

捅出我

陪我腐朽

伴你霉变

把我碎尸

将你切片

《望天》

望天之人袖管宽大

装葫芦酒和　

风调雨顺

舔笔，研磨

写下节气。他写了二十四节

一代代的望天之人

留下农历

留下跟农事相关的事情

他们望天望月望星

望漂泊无定的云

从没留下日子

有时望洞口

把蛇虫出洞的时间定为惊蜇

他们把日晷摆在最长和最短的白昼

记下夏至和冬至

没有时间的望天人

留下时间

留下闰月和塑望月

最后喝一口葫芦里的酒

留下葫芦。和秘密

《厨房》

把朋友迎进鸡蛋、蒜苗

发芽马铃薯的面具里

置身其间：我用天然气熬诗

瓷盘熠熠生辉

八宝饭的ru*房满含枣泥

必定有开阔的胃，承受筷子点戳

菜刀的起落，使语词倒下一片片

口水的胡椒粉，吹捧的味精

互相换瓶或换袋

地砖光滑，小心

洗洁精摆上窗沿

灶具油污，我会拭去

围单，橡胶手套

被挂回各自的挂钩上

而脱勾的你，也将回来

《如何如荷》

如何我能如一支荷

冲破水面的封锁

又如何能像你

心如一支净素的歌

我如何能像莲子

经千年风尘后萌动

又如何虚怀若藕

在河塘的淤泥里静泳

《梳子》

夜晚将梳子摆在你的头上

你的黑风，你的长波浪的黑发躺下。

梳理着整栋的屋子

当屋子醒来小便，被地球的自转带往另一边——

看梳子梳理你的金发

你的金发碧眼的梦的白天

《村姑》

村姑睭睭绿春州，帕佻腰扭戏杨柳。

庙寺山前多雀鸟，农集市后少蜒蚰。

花房罩盏收杯酒，素手撩裙漾水绸。

我有村姑荷子妹，浅红重绿度春秋。

《皮毛动物》

视频中那些动物被抡起

摔向地面

反复几遍，像是在修改草稿

它们的嘴流血

被挂到运载车的挂钩上

在集贸市场的胳膊上

被剥掉皮的它们

撑着头望望自己的肉身

脱胎换骨，是诗人常常念的　

这时你向它们走去

慰问它们的皮毛

不久会将它裹在你的身上

在盛装宴会的手套上

《热爱荆棘》

别去披荆斩棘，给我留点

留一丛。

她的爪子拽紧你，365根白骨撑住你

让你每一条路通往腥红

当她凌乱的发挥舞天空

你的碗倒扣大地

你的说不出来的伤，替代你

替代形而上的荆棘

热爱她吧

抹去自己

《漂流瓶》

刚从qq里收到一只漂流瓶

加起来这是第三个了

他问：你打过架么？

接着是一段如何如何

我没加以回应

也没放回大海

可是我猜想那个人肯定跟人干过架了

并想着他的漂流瓶也未必漂了很远

装着的语言把瓶子炸成了碎片

我有幸捡到了其中的一片

其余的会冲破qq商业化的海堤

冲到猪圈

羊栏

它们会用鼻来拱舌来舔

并且感激人类社会

吃饱了撑的语言

《张望》

在促狭的房间里东张西望

一会儿注视镜子

把脸存进去，带有利息——

一会儿它注视我

跟着我的踱步东张西望　——

它望到我在翻书

将书翻得哗哗响

一会儿看电视

转了频道后，看了一段广告

一会儿我站着不动了

呈现了一张诗人面孔：比白痴

还要白

一会儿看到我在扒饭、夹菜

吃相一般，没有诗好看

熄灯的时候我把自己取出来

擦掉灰，哈口气，擦擦亮

照亮自己和夜晚

它茫然地朝着我张望

《给她》

那横醉的梯子请把它扶起来

把他靠在墙头。平板胸的她会扶住他

拆掉他的一根肋骨，做他女人。

给他窗口，给他面积，扶住他

给他动摇

《竹笛》

我的裤兜里有一支竹笛

常常掏出来吹吹

手指切换着按住笛孔

生怕小鸟飞掉

一曲有多少只鸟儿飞走

只留下一层笛膜

她无声地帮我阖上

梦的空洞的眼睛

如今我再也掏不出什么

唯有裤兜里的笛膜

我常常掏出来看看

生怕她不小心地破了

《钗头凤*写照》

荷灯粉，莲羹冷，月前帘后孤棋哽。星如墨，烛呈箬。指弹嘤盏，溅词飞拓。落、落、落。

昨来早，今迎少。砚如独榻厮磨小。柴门睡，风来说。莫眠还寐，似盔犹碎。溃、溃、溃。

《呼噜》

睡觉听到自己的呼噜声

这不可能

你也不可能

你和我相互之间告诉对方

也不能拍醒自己

我告诉你

你的呼噜犹如火车摩擦铁轨

刚才你停驶了

发出一阵汽笛的鸣叫

你告诉我的呼噜声如同火车脱轨

它撞向了茅房

撞出了几个提着裤子的人

我俩相互安慰着对方

你知道我俩平时默不作声，凝视对方

但现在

你我了解到了各自的心声了

朋友，请打呼噜

我要延长你的铁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