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黄境内的十八盘山,因其群山拱卫、地势复杂而在抗日战争中成为邹东革命根据地一块坚不可摧的“红色营垒”。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去,昔日的“红色营垒”在几代十八盘人艰苦卓绝的绿化下,变成了一座春天永驻的“绿色营垒”。当滥垦滥伐之风蔓延大地,森林植被惨遭破坏、生态环境日益恶化的当代,十八盘入用信念和猎枪捍卫了它的尊严。如今,安然无恙的十八盘林场成为令人神往的“世外桃源”。 对于这么一方魅力独具的“世外桃源”,我向往已久却始终没有去过。从11月份的《邹城日报?周末》上,连续读到了《高山出俊鸟》(作者闻彬)、《居民》(作者孙继泉)、《秋染十八盘》 (作者王昭溪)三篇“十八盘林场笔会”作品,渴望的心灵得到了意外的满足。
夏末秋初之际,作家们“隐居”山林深处,悉心捕捉创作灵感,将所见所闻所感蕴积于心中,然后将一腔真情倾注于笔端,调动多种创作技巧,融写入、记事、绘景、状物于一体,以生动、朴实、 细腻、真切的描述,为读者展现了一幅幅清新的图画,一幕幕动人的故事,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给人以美的享受。以体裁论之,作品当属散文,但又并非一般意义的散文,而是作家以记实手法创作的极具审美价值的艺术美文。个性鲜明的人物描述,是作品重要的艺术特色。三篇美文以其清新的格调构成了一组深山居民的颂歌。
《高山出俊鸟》通篇描述的是俊鸟和爱俊鸟的韩嫂。韩嫂形象的描述极为生动,读之使人如见其人,如观其行,如闻其声。竹子园女主人韩嫂,说话干脆响亮,站在院中坝上喊一声四山回响。”远远地,我们与韩嫂互致问候,山间林中顿时响起她朗朗笑声,槐林中金色的叶片纷纷飘落,直扑人面。”——读此人物出场文字,使读者未识其人先闻其声,韩嫂的音笑特征跃然纸上。紧接着,作者以白描手法生动描述了韩嫂的形象特征:“韩嫂肤色微黑,结实,亮,一副健康的太阳色,让人想到,一年四季,太阳照着她,月亮跟着她,春风拂着她,寒风吹着她,山花伴雪花映霜染露洒,能不像山间的一株槐、一丛松,端庄挺立?”——这是守山护林人特有的一副容貌,读之不禁使入联想到韩嫂长年坚守山林的艰苦备尝。接下来,作者写她的‘善行”。“韩嫂善行,从围子里到竹子园我等山外莽汉奔得汗流满面仍需45分钟,而韩嫂13分钟足矣!且轻轻巧巧,飘然往返。” “用两只塑料桶翻越东山头挑水,80斤的担子在肩韩嫂仍健步如常,途中不歇。”——艰苦的守山护林生涯练就了韩嫂一副健壮的体魄,给了她轻巧飘然的腿脚。在这里,作者并未用直接讴歌的语言来由衷地赞美韩嫂,而是通过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形象的描写,却起到了由衷赞美的效果。而时下流行的那种言过其实的空洞抽象的写入文章,相比之下该是多么得苍白无力!
韩嫂久居山林,与林中百鸟结下不解之缘。作者真实地记录下韩嫂与鸟和睦相处的生活美景。“每天清晨,太阳还没有爬上东山头,喜鹊便早早地喊醒女主人:‘喳喳,喳喳……韩嫂, 插花……’韩嫂说我咋听喜鹊都是叫我。” “傍晚,红日西坠,直射的阳光在东山坡最后消失时,喜鹊们都回来了,好大的一群,喳喳叫,满树飞。”韩嫂形象地说它们来这里开会,“会开完了,两个窝的留下,其余的便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韩嫂爱鸟,而且识鸟、懂鸟: “每天从竹园上空飞过的鸟韩嫂都认识,哪只在一天里的什么时间来,飞往哪里去,韩嫂,都清清楚楚。一只鸟两三天不见,韩嫂就会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接下来,作者娓娓转述了韩嫂讲述的两只“爱俊的鸟”在大旱之年不幸遇难的故事;透过故事,读者可以想见韩嫂的爱鸟之情该有多么深!韩嫂最心爱的是两只神奇的森林火情报警鸟,只有韩嫂才真正懂得报警鸟的语言含意。韩嫂说:“天热林子容易起火的时候俊鸟才来,眼下不知到哪儿去了。”文章至此,戛然而止,结尾让人回味无穷。
如果读者对韩嫂这一形象的认识还觉不够全面的话,那么就请读一读《秋染十八盘》结尾处对韩嫂的补充描述,便可对这位“山里的空气清泉一样纯净的好大嫂”有了一个极其完整的深刻印象。“她率直爽快,毫无修饰”。“她和丈夫已在山上生活了14年,已成为自然中的一个自然人,山里的鸟都把她当作朋友,专门唱歌给她听。”文中还直接引述了韩嫂的一番真心话:“在山上听鸟叫听惯了,不愿再回到村里去。”在山上多养人呀,有鸟叫,有清泉,有山花,有时獾还到俺这里来喝水。在这里有吃不完的野果,烧不尽的松壳。”一一透过作者生动的描述,读者可从中真切感受到韩嫂对守山护林生活的挚爱与眷恋,正是这种对生活的挚爱与眷恋,才使得韩嫂们能够在这深山密林里安居乐业。
老宋,是《居民》中描述的另一位“最朴实最本色”的山林居民形象。“……老宋的脸如同裸露着的一块岩石,一道皱褶叠着一道皱褶,他穿一身黑衣服,又好像一片覆满积年腐殖质的山皮。”——作者开篇两个贴切的比喻就形象地刻划出老末的容貌特征。如果将这段文字转换成另一种艺术形式的话,那便是山地里一位最朴实最动人的农民父亲的肖像雕刻。在下文中,作者十分形象地揭示出老宋的坦诚、直率: “老宋是一个健谈的人,像旷野中的一棵树,无遮无拦。”在十八盘林场这一特定的工作环境中,“老宋和他的老伴一月两月不下山、三年五年不进城,却过得优哉、悠哉、衣食无虞……老宋跟一只喜鹊、一只野兔、一条蛇一样,平平静静,安安心心,自食其力。”——作者运用十分俭省的语言,热情赞美了老宋敬业乐业勤业的本色,继而由衷地唱出一曲深山居民的颂歌:“在漫漫时光中,(老宋)以自己的方式处理问题,以自己的方式抵御寒冷,以自己的方式排遣寂寞,不侵扰同类,不糟蹋食物,无私心杂念,活得真实、自我,他是大地上最朴实最本色的居民。”
大旱之年,山中水贵如油。 “老宋说,他知道哪种野物什么时候到泉边喝水,但总是躲开那个时间。”——这正是老宋久居深山“不侵扰同类”的最为可贵的自然保护意识。老宋的所作所为与当今那些为一己利益而疯狂破坏自然、毁灭生态、肆意杀戳野生动物的人们,形成了多么鲜明地对比啊!
作品末尾,作者以情真意切的语言,抒发了对老宋的无限留恋之情:“我们离开护林房的时候,正好老宋不在,他可能正担着瓜干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走过一个山肩,路象一条带子在一个山谷里一直甩到山脚,再往下走,就看不到护林房了。我几乎是倒退着走完这段小路的。我是想这时老宋能够回来,跟他打个招呼,或者招一招手。直到我们的身影被这个山肩完全挡住,我也没有见到老宋。”读完这段文字,我的心被深深地打动了,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仍时时怀念着《居民》——这支发自作者心底的农民颂歌,还有那位“山里的空气清泉一样纯净”的韩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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