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花香，没有树高，

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

你看我的伙伴

遍及天涯海角。

……

多少个夕阳燃烧、校园一派寂静的傍晚，你总爱独自坐在校园的绿树繁花间，情不自禁地用口琴吹奏这支《小草之歌》。是的，老裴，你一生平凡、甘于寂寞，孤独，乐于奉献，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自我炫耀，就连死，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在属于你的责任田里默默耕耘了36个春秋，但“优秀教师”的光荣册里却没有你的名字，然而，你用一生心血累积的那如山的教案，却讲述着你不朽的功绩。

1963年，风华正茂的你毅然踏进了这所凝聚着几代人梦想的五家沟小学。沉寂了数百年的山村从此响起了琅琅书声。这书声湮灭了你一切的忧愁和烦恼，你时时感受到职业的神圣，责任的重大。你爱学生胜过爱自己的孩子，爱学校胜过爱自己的家庭。在你看来，事业就是全部，生命就是事业。生活的艰辛，不知疲倦地劳动，过早地凋谢了你的青春，满头青丝化作了白发。你把毕生的心血和汗水，无私地倾洒在一代又一代孩子们身上。慈父般的你啊，为了每一个孩子的成长，费尽了千辛万苦，倾注了万般热情。在你殉职的前几天，你还从自家果园里摘了一篮子苹果，当作奖品发给班级学习进步的孩子，还为一个家庭贫困的女孩买了书包、铅笔，还为班里的男孩子理了发……

长期的单人复式班教学，使你养成了忠于职守的高度自觉性。你就像一根蜡烛，党把你点燃在那里，就在那里闪闪发光，尽职尽责。你上有年迈的奶奶和瘫痪在床的母亲，下有四个儿子，其中两个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残障儿。在如此特殊的家庭环境下，你从来没有因家事而影响工作。几天前，妻子还埋怨你就知道没白天没黑夜地教学，从来不管家。你却真情地对妻子说：“我作为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又何尝不想为这个家多做一点呢？可是如果耽误了这些孩子，那咱良心上怎么过得去啊。而且，我是国家的人，不能因为小家而误了大家。”一个春季，你只帮助家里点了一天的花生，栽了一下午的地瓜，利用晚上给果园浇了一次水，就再没有去过地里了。

那几天，你以为你感冒了，就简单地服了一些感冒药又去给孩子们上课了。唯恐拉下一堂课。这天，你正在讲课，突然感到心口闷痛，你忍着疼痛坚持着上完课，晚上，你为了不影响明天的课程，让卫生所的医生在你的办公室里给你打吊针，液体刚刚输完，你就伏案撰写教案，这时，病情再次突然发作，剧烈的疼痛让你手中的笔都掉落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你的额头上滴下，你才意识到这病不是一般的感冒，你步履蹒跚地挪出了屋门，便轰然倒在了门边的花池里，你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却毫无力气，你的眼前密密匝匝的花朵血一样殷红，恍惚间幻化成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你泪如泉涌……

就这样你匆匆永别了你挚爱的事业，永别了你朝夕相伴的孩子们，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了你苦心经营了36年的校园，躺在了你亲手栽种的花丛中，就这样躺在了血染的黄昏里。

你猝然病逝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子，传遍了五里三乡，孩子们悲痛的哭声在校园上空回荡，上千名村民围在打谷场上为你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五沟小学的孩子家长们来了，附近学校的老师学生来了，那些你曾经教导过的学生们来了，花圈环绕，挽联飞飘，唢呐吹奏，铜鼓齐鸣，人们肃立在你的遗体前，垂泪默哀，痛心疾首，深深地鞠躬寄托无尽的哀思。

蜿蜒的山路上，学生们伴随着送葬的队伍一直来到山间墓地，在你高高的坟茔前，再一次肃立致哀，一只只稚嫩的小手齐刷刷举过头顶，向你行最好的少先队队礼。

夕阳西下，晚霞将天边染得一片绯红。乡亲们久久伫立于山下，望着葱郁的山峰，心中默默地念叨着：裴老师，你为咱山里培养了一代又一代人，累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你就在这青山脚下安息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