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一旦下雪,我就爱在厚雪地上滚雪球。仿佛广袤的宇宙间,一个孩子正在完成他庞大最简朴也可能最有蕴含的工程,哪怕冬风刺骨,天寒地冻。
也许雪球对于每个孩子的童年都有些情缘,妙在它越滚越大。滚的迅速,于是出现接纳、汲取甚至包容。我特别喜欢苏轼所说的“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好象蓄其万象,发其一击,读来就有一种喷突欲出的亮烈。
也许比于辉煌,得意,勤苦或聪慧,积累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过程。
曾经以为,自己是一剑拓荒的勇士,挥臂一震,天地便在瞬息之间衍变出勃勃生机。孰知过于迅猛过于苛求,最终免不了惨败的痛楚。我常常想,慢下来,就一定不好吗?慢下来,我将贴切地体察自己;慢下来,将更能感受到寒冷或炙热,更能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堆积成厚重的高山。于是可以平静地对着自己,仿佛在说:
“我将是多么兴奋与欣喜,我将逐渐成长,逐渐成熟,逐渐成为强者,逐渐变成一匹羁傲的骏马,冲破束缚的大门。”
我想,飞跃是多么直爽的动作,天空一道银线,没有痕迹;然而,飞跃或许也可以慢下来呢?或许积累就是逐渐的飞跃吧!
练就斩铁如泥的霜刃,恐怕也得耐得住十年磨砺吧?头不悬几下梁,锥不刺几下股,谁企盼金榜题名呢?没有朝夕交替的练习,不会有人在万人面前一展风采吧?
我不明白我们现在的一些人,为什么浮躁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教育一个孩子,便要他五岁知书字,十三上大学、二十有成就:写几笔字,便妄想作书法家;读两句文章,便因自诩博学而搁浅了。
什么时候能不着急不担忧呢?盘古没有先创造泰山的山顶吧?榕树不是先长树枝吧?罗马没有人能一天建成吧?蒙昧如童年的稚子,也会为越滚越厚的雪球拍手称奇吧?
积累,蓄其万象,发其一击;无形与微末,有蕴于整体。小和尚练武,有恩师的指点;但当一个人创造未知的世界时,是不是该通晓其理呢?
逐渐辉煌吧,这会令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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