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一个人成长的过程虽不可避免有许多的崎岖和坎坷，但有时也可以用简单的文字简单地描述。

秦有财一岁的时候，举行了隆重的抓周仪式，窝在母亲怀里的秦有财看着满桌子摆着的新奇玩意，实在有些很难抉择，但不知为何，他最终被那花花绿绿的粮票所吸引，便迅速的爬上前，抓起粮票，在家人的热泪欢呼中，放在口里大嚼起来。此一事件立即引起众多的关注，并牵连了逝去的往事，住在村北的何老太太就若有其实地告诉众人，在秦有财出生那天，她亲眼看见北坡的山神庙前裂开一条地缝，从地缝中还不断的冒出紫气，只是没多久，这地缝又合拢了，所以不便让人去考证。这个无从考证的消息却也抬高了秦有财的价值，一个好心的邻居特意把镇上鼎鼎大名的算命先生请到秦家，为秦有财占卜。先生看着这个吃粮票的孩子，先是诧异，而后才说道：“保住了，保住了要进供销社的！”

然而就是这个命中注定要进供销社的孩子，却在后来的几年面临了饥恶的考验。连续数年的自然灾害，迫使秦广民不得不忘却儿子天生的富贵命，带着老婆孩子去西安和河北（渭河以北）一带讨饭吃，照顾儿子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了二女儿，就在1964年，饥荒即将过去的那年，在那个本应丰收的季节，秦带弟不堪照顾弟弟的重任，一劳永逸地死掉了。那天晚上，秦广民带着老婆和两个女儿讨饭回来，未进家门就听见秦有财那极具震撼的哭声，这个五岁的孩子，嘴角还残留着黄豆的碎沫，而他的二姐就躺在地上，表现出死前痛苦的神情，她的身旁是一大堆毛豆，黄豆和豇豆的叶子，还有一些草根，这些植物有的已经顺延到少女的口中，并以大自然赋予它们的柔韧性，把这个饥饿可怜的孩子活活噎死了。那一年，孩子才十一岁，她的妹妹九岁，她的姐姐已经十六岁了。

第二年，秦有财十七岁的大姐，以一百块的身价，嫁给了从秦家庄的马路再往东南行几十里的一个山村，去履行其作为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职责，为乐寨村那个三十岁的男人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了。不幸的是，她遗传了母亲的本领，连续生了三个女儿，直到第五年，儿子才缓缓的来到人间，只可惜这个小家伙还没来得及看见人间的荣华，就一命呜呼了，而更为不幸的是，小家伙的母亲终于不胜连年的辛劳，因难产与他短命的儿子一起夭折在乐家的土炕上。

这一年，秦有财已经十岁了，渐渐对生活有了乐趣和新鲜感，也就是在那几年，全国都在批海瑞罢官，全国都在看《红灯记》和《沙家浜》，，全国的学生都在罢课，都在批斗老师，在这种如火如荼的形势之下，秦有财却表现出另类的姿态，他对那个从县城被批斗回乡的姓原的教书先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原先生能写一手飘逸的毛笔字，这令秦有财大为神往，他有事没事就跑到原先生的家，帮人家打扫院子和猪圈，有时还偷出母亲藏在阁楼里的山芋送给他的偶像，偶像也很好客，教秦有财识字，练书法，最后，偶像说：“有财，要念书啊！”秦有财使劲地点头，然后跑回家对他老子说：“达，我要念书。”秦广民正在拾掇连枷，头也不抬就说：“你保住进供销社的，念书有怂用？”“供销社的人都是念过书的”，秦广民一听也觉得有理，放下手中的连枷，说：“好，念书！”

（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