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逶迤，雨雾朦胧，又迎来一天的黎明时分。和昨天一样山岚氤氲，缠绕了山腰罩盖了山顶，房门尚未启开，一缕缕浓雾般的雨烟夺门而进，带着几分寒气，几分朦胧，使我连打了几个寒噤，下意识地束了束腰带，拉起了夹克的衣领才敢迈出大门。

满山遍野的翠竹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远远望去好似大大小小的风铃；沾满雨珠的松针低垂颔首，似在欢迎我这远道而来的客人。

晨雾中的小山村显得祥和而静谧，习惯了早起的村民，此时家家户户的窗前都亮起了灯。依山而建的新屋是一色的红墙青瓦，每一户的大门两侧还贴着诸如“村种人人用科技，冬来户户过丰年”等具有现代文明气息的鲜红对联，和谐的气氛里还充斥着浓浓的年味。

回故乡扫墓，应表弟之约专程到离县城二十里地的白茫村小住。身临雨雾缭绕的山川，大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慨，事实证明，在党的富民政策的引导和有力支持下，类似于表弟这样偏僻的乡下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一改过去的穷酸和清贫。

墨绿如黛的山峦显得神秘唯美。由于今年的雨水过于充沛，这拱桥上，古道旁到处是青苔和瑞草，水灵灵的草菌在草丛里茵茵萌动，那金背白肚的香菇沾满了一根根粗壮的木棍。以香菇、草菌、茶叶为主的这些名贵的山珍，已经是依传统方法加上科学管理而栽种。毋庸置疑，今年又将带给乡亲们一笔可观的收成。

连绵的雨水渗满了这连年干涸的山塘，清清的泉水漫过了塘边的墙挡，陨落的绿叶和散乱的花瓣在水面随风游荡，看着这泱泱的池水，还真有点儿　“高峡出平湖”的模样。倒垂于水中的树影和山峰在晨风里微微摇晃，在云里雾里显其神秘，于青山绿水间美轮美奂，起伏跌宕……

清丽如碧的小溪纵横交错，曲折蜿蜒，如血管一般汇集到半山腰的水陂，再经水陂分送到一块块如月牙状的稻田。怪石嶙峋的小河溪里，青蛇，石拐，蛇龟等低头可见，每一条溪河都游弋着多年不见的石斑、麻鸠和鲫鱼。如果是晴庚之日，当午之时，在阳光的照映下，这灌满山泉的梯田就像一块块水晶镜框，那错落有致的高坎就跟碧绿的翡翠一样。

群山环抱的村庄在晨曦下升起了袅袅炊烟，狗吠声中亦能听到清晰的雄鸡唱晓；高坎下那一排排猪圈，牛栏更是热闹，猪儿一边咀嚼着昨夜的残羹，一边赫赫的嚎叫；老牛啃着干涩的稻草，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嚒嚒的喊叫，欲等着主人热腾米粥的慰劳。早起的村妇正围着灶台忙得团团转，暖烘烘的灶墙上还匍匐着一对睡懒觉的馋猫。

男人们凭着娴熟的生活技能，在自家厅堂忙碌于春插前的农具检修和肥料勾兑。表弟是这个山村的文化人，业经农大进修后被派回村里作为给该村农技力量的补充。闲来无事，我跟随他来到他依山而建的育秧棚，此行有幸目睹了山里人运用现代科技发展农业生产的情景。

浓浓的雨雾渐渐淡去，那乳白色的熟料棚旋即呈现在我的眼前，只见表弟娴熟地启开电闸，大棚内顿时亮如白昼。只见他一丝不苟地察看着每一株稻谷和蔬菜种苗的根须和叶茎，测试着育秧棚里的湿度和温度，确保秧苗在一定时间内有持续的恒温。有了它就能保证不因低温而影响了农作物栽种和发育的进程

几只山鹰似被这新型的山村文明所吸引，时而展翅高飞，时而盘旋空中，其犀利的眸子鸟瞰着一排排新屋和整齐划一的苗圃。素有吉祥鸟著称的鹧鸪，籍此哗哗的河水，叮咚的溪流为音乐伴奏，站在树梢上一展歌喉，高吭而优美歌声遮盖了知了的吵闹。杜鹃花正艳，子规唱的欢，声声鸟语，竞相欢颜，我想，这才是音乐家笔下的“百鸟朝凤”的真实再现。

走出大棚我们来到村东较为平缓的枫树坪，徐徐的山风送来了一波又一波吵杂的嗡嗡声，原来是无数的蜂群离开了清爽而温暖的蜂巢，飞将在百花丛中，为给这里百姓带来更多的香甜而忘我的劳动。

早餐刚过，勤劳勇敢的山农又走出了家门。他们身着蓑衣，头戴斗笠，有的肩挂犁耙驱赶着牛，有的挑着粪箕和茶箩，在欢声笑语中前前后后，三三两两地踏进还冰冷刺骨的水田，登上还湿漉漉的山岗，整个山村都沉浸在繁忙紧张而又从容恬静的气氛之中。

时值晌午，暖阳破雾而出，姑娘们为这一缕缕久违阳光而心旌摇荡，禁不住将委婉的山歌唱出心房：

四月里来雨如烟，绿遍山野白满川；　

子规声声催人醒，兑来壮秧好莳田。

……

这深情优雅，恬淡动听的山歌在田畴山岗唱响，农民朋友的欢声笑语也随着温暖的春风在山前村后回荡，顺着风儿飘向山外，传遍了四面八方……

呵！变了，真的变了。思想上落伍的我一直以为山里人还跟当年一样的刀耕火种，殊不知这些年国家的政策的扶持加之农民们依靠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渐渐地摆脱了贫穷，精神和物质等方面都跟城里人很是接近，正朝着文明富庶的新生活大踏步的前进……

——壬辰年仲春作于故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