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就生活而言,怎样才算是美好的。直到有一天看了一期访谈节目,才有所感悟。
被访者是一名画家。他画生活里最原生态的人物,画最质朴的生活。因此,有一位评论家定义他的画为“饮食男女”。他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定义。他乱发长髯不修边幅,走在市井,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市民。他说他从西藏回来以后,就放下深刻,不再装深沉。把所有深刻的东西肤浅化,把那些复杂的东西简单化,在简单的生活中寻找美好,寻找生活的快乐。
由此,我感悟到:最简单的,才是最美好的。
现实的生活本来就够纷繁复杂的,如果我们不能尽量把我们的生活简单化,而是故作深沉,装作深刻,把一团乱麻纠缠起来,越缠越乱。或者自己身陷其中,缠成一个封闭的茧,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沉重,在一个窒息的空间里难以喘息,岂不是作茧自缚?
写文章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总喜欢在自己的文字里故作深刻,动辄把洋人的,古人的名言典籍搬出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讲一些深奥难懂的大道理,吓唬别人,也吓唬自己。或者把生活中简单明了的事情复杂起来,企图在这错综复杂的故事情节里繁衍出一个什么深刻的哲理,来教化、来说服读者或观众。如果我们的文字被评论家说一声很深刻,很厚重或者很有哲理之类的话,我们就满心喜欢。我们评价别人的文字,也喜欢在那些平实的文字里找出所谓的深刻来,否则,就觉得一篇文字平淡无味。
所以,就会有那么多的人,在还无法将文字写得流畅平实,无法使自己的文字在平淡的生活叙述中揭示深刻的时候,就刻意追求文字的华丽,用一些朦胧的,用一些看似深奥实则空洞无物的文字来欺世。别人看了一头雾水,他自己恐怕也无法交待写的是什么。可笑可悲的是此类的文字却是泛滥成灾。我们是自己把生活复杂化,给自己戴上了沉重镣铐,跌跌撞撞地行走在人生的路上。
因为看不懂,很多人视而不见,见了也懒得理会。但总有一些不甘寂寞的人,揣测着,吹捧着,故作高深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推波助澜。由此,想到了一个笑话:一个富翁随一位高官应邀参加了一个很时尚的画展,富翁跟在高官的后面,见高官在一幅画前驻足。先是远远地观看,然后走近细瞧。先是微微颔首、大悟,然后击掌,频频点头而去。富翁见状,马上将此画买下。他们身边的人不解,一幅看不懂,毫无美感的画,为何会夸赞,会高价收购呢?两个人的回答令人瞠目。高官说,他根本看不懂画的是什么,有什么奥妙。但他不能问,那样就会显得很浅薄,就会被人说不懂艺术。所以就故作高深,人别人摸不着头脑。富翁以为被高官欣赏的就一定是佳作,之所以重金购买,一方面是投机,另一方面则是讨好。最具讽刺的是富翁将画买下之后,派人送给了高官。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那么多人负重艰难前行,但很少有人愿意将背负的各种各样的包袱去掉,过一种简单的生活。这恐怕与我们的心态有关,与我们的生活环境有关。深刻的不愿意放下架子,肤浅的故作高深,你恭维我,我欺骗你,在一片虚假中将原本简单的生活复杂化。在复杂的生活环境里,谁都会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深深地隐藏起来。我们身心俱疲,无力解脱。
我曾经迷惑于佛教。千百年来,佛教徒们过着最简单的生活,简衣素食,晨钟暮鼓,却创造出了博大精深的佛教。也许这应归功于他们那种简单的生活,对生活的无嗔,无欲。所谓“无爱无恨,四大皆空。”四大皆空才能了无牵挂,一心向佛。了无牵挂才能把诸事参透。一念放下,万般自在。正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原本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能够做到一尘不染而又心有所属,如果专心致志地去做一件事情,又有什么事情不能成功呢?
即便不能做到“四大皆空”,尘间俗事也会极少萦怀,不会被琐碎纷繁的事物所羁绊。由此,我们可以了解到,那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大都是一些勘破生死,看淡功名利禄的人。把日子过的简单了,锁定了人生唯一的目标,十年破壁,一心向佛,何事不能圆满呢?
佛说:“世界上每个人都在追求快乐,但却没有人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快乐。”无法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快乐,是因为不能辨明生死,是因为不能了,不能悟,不能舍,不能弃,参不透,舍不得。身陷各种矛盾之中,如何快乐?不能快乐,又如何感觉人生的美好呢?
简单才美好吗?这个问题一定和人的心态有关,和人的认知有关。中国文化一路走下来,应是由复杂到简单的过程。甲骨文到现在的简化字,越演变越简单。从屈原的《离*》到唐代的格律诗到宋代的长短句到元曲到现在的自由诗,形式越来越简单,写作的队伍越来越庞大。也许有人喜欢唐诗宋词,有甚于现代诗。我个人亦如此。但我们如果尝试诗歌写作,首选的应是现代诗,因为简单。那文字就更不用说,写甲骨文那是考古学家,书法家的事情,我们自然用简化字来书写,原因仍然是因为简单。至于简单是否美好,至少很多人喜欢简单的东西。否则,文字就不会简化,自由诗也不会出现。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过简单的生活,也不是每个人都明白简单才是美好的道理。现实生活中总有一些人喜欢被前呼后拥,颐指气使;喜欢勾心斗角,制造矛盾;喜欢游走于各种势力之间,左右逢源;喜欢被人关注,喜欢鲜花和掌声。寂寞和宁静会让他们感到空虚、恐惧。所以,他们宁可肩负所有的重负,也不愿独守一份简单的美好。有的人则是被复杂,无奈地钻进了重重网络里无法脱身。就像那只蜘蛛,一旦离开自己编织的网,就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
只有认清了生活的本质,才会明白简单才是美好的道理。就像晋代的陶渊明,看透了那种复杂的官场生活就是对人生的摧残,就是对生命的消耗,他才会卸掉七品官印,回到乡里东篱采菊,南山种豆,在简单的生活中体味生活的美好。
如果我们能将我们的生活简单化,不该拥有的不去觊觎,不该做的事情不去逞能,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去劳神;该了的能了,该悟的能悟,该舍的能舍,该弃的能弃。用心做好每一天的事情,专心完成既定的目标。无愧于心,无愧于他人。我想,我们会生活的很快乐,很美好的。
2012-3-26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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