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读老舍先生的书了。说又,是因为之前曾读过。读的也是《骆驼祥子》。记得那时才十七八岁,刚上初中。当时的情景想来还历历在目:哈欠连天,提不起半点精神来。心里还直呼上当。心里同时还在不停地嘀咕:就凭这,也配称“语言大师”?看来,这“语言大师”的含金量也太值得打问号了。于是,我擦去眼泪,合上书,发誓再也不读老舍的书了。及至后来进入社会了,参加工作了,特别是教书了,又接触老舍的文章了,象《猫》,象《趵突泉》,也虽为他的独特的语言击节,却仍没有萌发再度阅读的念头来。
前些时又去书店淘书,又看到老舍的《四世同堂》,不经意地拿起来,看了开头的第一句:“祁老爷子怕别人不给他祝寿。”竟大声叫好了。遂萌发了再看一下的念头。后见有《骆驼祥子·月牙儿》买了回去又看了。竟不忍释手了。同时,还觉出了别样。象以前的“哈欠连天,提不起精神来”的现象也都一扫而光了。心中还直埋怨自己怎么不早读它呢?这么好的书?当时,对这种现象都感到惊讶了。这种现象竟压迫得我不忍再读下去,忍痛合上书本来认真思索这一现象。
我不知道这种现象叫什么?又为什么有这种现象?这与阅读者的年龄、学识、素养、阅历有没有关系?
由这种现象又引升出了另一种现象,象狄更斯的《双城记》,司汤达的《红与黑》,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杜鹏程的《保卫延安》,姚雪垠的《李自成》等书,我都看不下去。多次试过都是一样。我知道它们是名著,可我就是看不下去。而我又为么家看不下去呢?象狄更斯的《双城记》离我太远;司汤达的《红与黑》于连与贵夫人的暧昧觉得不可能,假。或扭曲的典型;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法理太浓,缺乏灵性;杜鹏程的《保卫延安》会议场景太多;姚雪垠的《李自成》象在表决心。李自成又象个共[chan*]党员。这诸多因素影响了我的阅读心情。
还有,象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初读,竟热血沸腾;再读,竟觉得这哪叫文学名著啊,充其量也就是本文学手记,一点儿文学性都没有。又象古典名篇《道德经》,都出神仙了,我却昏昏然,提不起半点阅读兴趣来。再象《红楼梦》,年青时阅读,看到的只是色。这又想起另一句话来:少不读红楼,老不读三国。说的也是一个色的问题。宝玉与袭人的初试云雨,秦钟与小尼姑,焙烟得趣馒头庵,琏二爷与尤二姐,凤姐三戏贾瑞;中年阅读,看到的却又是保健。温酒吃螃蟹,茄子的三十多道工序,饥饿疗法;老年阅读,看到的竟又是热闹。王夫人的请客,凤姐的说笑,宝钗的承欢,湘云的讲古,不都是怕贾母孤单、寂寞吗?至于讨好的嫌疑也就另论了。
如此种种,这都说明了些什么呢?都说读书明理,可我却有这些困惑日夜缠绕着,又哪能明得起来呢?不读书,这些困惑都烟消云散了;一读书,竟又都来了,还交替呈现在我的脑里,闪现在我的眼面前。对此,我只能用那句话来安慰了:人生识字糊涂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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