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60天就投入了学校的怀抱,当然,那里叫托儿所,但也是过着集体生活,每天两去两返,让父母八个小时里可以忘我工作,这个“我”不是父母本人,而是在托儿所里被一勺一勺喂着温火慢炖熬的稀烂的大米粥小小的我,细心照顾我们的是一帮没有工作而依附于有工作的男人被临时安排了工作的四十余岁的女人们,我们那时叫她们奶奶,现在我们还叫她们奶奶,那些善良而又可亲的奶奶们有些已不在人世了,她们都怀着一颗纯良的心爱抚着我们一个个弱小的生命,还会格外珍爱那一两个对自己脾气的小娃娃,于是这一两个小娃娃也就特别依恋这位奶奶,唯一的报答会是奶奶的称呼前加上她们的姓氏,听起来生外的亲切,于是乎一有大事小情便叫个不停,别挑话里的毛病,我会在这个超级小小班一呆就呆到两岁多,由于是本校生的缘故,提前免试进入小班的,当然在第一次入学的时候是不用付择校费的。
掐指一算,在学校的日子前前后后大约十四五年,一提及母校倒无所适从,从托儿所到中学,辗转了几个地方,究竟那里算呢?下个不算恰如其分的概念吧,母校就是那些象母亲般关怀爱护过我,让我依偎着她逐渐成长成熟的地方。这样看来,大约都算,幼儿园的生活如前所述,大体一般,不做赘述,下文就从小学讲起吧!
那所学校在距幼儿园不远的地方,从幼儿园出来冲上一个颇有力度的柏油路面的斜坡,就是我家所在的仿苏式的多层建筑,走到楼的那一头,是青色条石铺就的一组石阶,有十几级,与石阶相连的是与石阶相同石质延伸向上的一段慢坡,坡顶就是学校,在当时大而全的风气下,虽然只是一所单位内部学校,也涵盖了从小学到高中的全部学级。如今由于教育资源向大中型城市集中,这所曾经辉煌一时的学校从生员和教师素质两个方面不断的缩水,唯有曾满载着学生们美好理想乘风远航的楼宇还空落落的在那里伫立,象归了航泊在湾里的一条条老船,完成着越来越稀薄的使命。小时候总以为幼儿园在前而学校在后,所以幼儿园比这所学校更先存在,待长大了并且远离了它们,在回忆中铺开这两条质地不同的路以及路各自的终点,通过分析可以认定学校的历史比幼儿园要悠久一些。
学校的楼都是单面开放的,课间的时候敞开的那一面的高高的护栏里涌动着无数个小脑袋,象夏季河水下欢快的一群小蝌蚪,学校的楼共有四橦,按年代算来也是祖孙四代,年长的曾祖位于中间左手的位置,是一位阳光下光着膀子历尽风雨辛苦劳作的老人,红砖的身体外没有再裹一件外衣,纯朴执着是对这位老人最好的评价,由于最年长,在我入学时这座老楼前的树业以成材,“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多少莘莘学子从这里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唯有老楼老树相依相伴终老厮守,任我们这些孩子在树下捉着蚂蚁,彼此对拔着叶茎。
可称为祖父的这座楼,虔诚的待立在老爸的右边,灰色的混凝土外衣,让它更象是一位身着西服成熟稳重的中年学者,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正是它表现出的这种状态,学校将中学部分从它老爸那边分出来,让这个事业正处于巅峰的它承担更大的责任,而让老人就带带小孩,享享天伦之乐了,它是这几座楼中最劳累和辛苦的,天色未暝的早晨,它就得早早醒来,为中学生多加一节英语早读,夜色沉沉的晚上,它打着瞌睡,送走最后一名上晚自习的学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有的这些辛劳都记载在因风化作用墙外皮绽开的一道道皱纹里,它在慢慢的衰老,如同每一个中年人老的不明显所以不易察觉,只有我们在久别相逢的时候,才会注意到鬓角的斑斑白发和眼角的根根皱纹。
楼中最少壮的是曾祖左手的一座名谓教师办公楼,然而它也是最有生活情趣的一座楼,楼的本意是让老师不必将课堂上未批改完的作业沉甸甸抱回家里改完再抱回学校,平时尚可,若有个阴天下雨的,既要防天上落下的水打湿了作业本,还要注意脚下磨的发光的青石路,于是便有了这座楼,有个伟人说过,世界是在不断发展中的,除了做为老师的办公室外,年轻未婚的老师们也把这里当做宿舍,未婚的总要结婚,但结婚并不一定会适时的分到一套单元楼,就权且在此曲身几年,以待时机,谁也没想这一待竟是许多年,许多到我从这所学校毕业去了他乡,还有些没有看透人性,或者是放不清高的架子老师还蜗居于此,因为有了家,就不能象单身汉那般任性和简单,虽然狭陋,但应有俱有,门前的护栏里是煤柴等等杂物,护栏之上,横贯一条铁丝,那挂的更是琳琅满目,洗完的衣服,外套,毛衣,长裤、短裤,线衣、线裤,不讲究的底裤和*罩也挂出来,刚生了小孩的,升起了联合国的国旗,有爱动物的,养着鱼鸟狗三族,自唤海陆空总司令,这座楼仿佛刚步入社会又涉世未深的青年人,有用不完的激情与快乐。
在祖父右边的是个姗姗来迟的小孩子,说它姗姗来迟,并不是因为我只看见它的诞生,而没有来的及见证它的存在和价值就毕业了,最重要的是,它从破土而起的时候正是整个学校由盛转衰的时候,它让我想起那位生于即将没落家族,流下传世《红楼梦》的曹雪芹,在时代大潮中一个人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一座楼的命运也同样是无法改变的,虽然它如同九零后的小字辈一般,有着前卫而光纤的外表,有着别具一格的自我设计,但它却象个遗腹子,从出生那一天就被遗弃了,它在那里,很真实的伫立在那里,但很少有学生能光临,作为实验楼,当然是这所学楼硬件建设划时代的丰碑,可它也只不过一座碑而已,越来越短缺的实验设备和材料,越来越短缺的师资力量,越来越短缺的学生们探奇寻理好奇而又惊喜的张张稚嫩的脸,我想在无人的深夜里,徘徊在它周围呼啸的夜风是生不逢时的叹息和倾诉,是对先辈们无私奉献而又硕果累累的羡慕和向往吧。
不久前我去过那里,他们还在那里,我的幼儿园、小学、中学,我的母校都在那里,我知道他们还在坚持,与那些依然留守于学校们的老师们共同坚持着,因为还有那些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借读于城市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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