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出东方（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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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事物站起

必有另一个事物倒下

月亮隐退西山

太阳必将从东方升起

母亲落一地的缤纷

儿女必将从地平线上崛起

母亲啊，你是宇宙形成前的那颗无

孕育了天地

看哪，天地承合

宛如你的子[gong]

我再一次被孕育

你再一次被孕育

就像天地间周而复始的日

惊人的能量——生生不息

没有惊愕

惊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宇宙大爆炸的一刹那

早已碎裂成无数尘埃

你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是宁静

宁静之于日出

就像死亡之于生命

你说你闻到了荒凉的气味

而日出

无疑是母亲昨夜走失的泪

累倒在东方的山岗

欲喷薄而出

那悬而未决的情势

令万物倾倒——

一群蚂蚁倾巢而出

以瘦小的触角占领天空

俘虏那颗尚未变冷的泪

用以喂养它们的下一代

母亲啊，你就是我的日出

在我尚未成为风之前

在我月色的皮肤尚未愈合之前

在我的肉身尚未腐烂之前

在我把禾苗移植血管之前

在我把露珠安置脸上之前

在我的血管扔在大地成为江河之前

在我的眼泪沦陷夜色成为月亮之前

在我的梦睡成巍峨之前

在我的叹息结成冰之前

在我的头发被荒凉吃尽之前

在我的骸骨爆裂为天空之前

母亲啊，你就是我的日出

以其万丈的光芒

融化了时间的积雪

还我婴儿般的纯净

和牛奶般新鲜的早晨

——不，　这个早晨

太阳隐匿了你的脸

甚至隐匿了你的呼吸

你比任何事物都低

低到河水都能听到你的心跳

听到你在生产天地之时

那声凄绝的呻吟

如果我再献上赞歌

这个早晨必定再一次被惊呆

太阳退到日出前懵懂的状态

因为早晨是卑微的

太阳是卑微的

甚至天空也是卑微的

经不起一个赞美的恫吓

母亲啊，在你内心

睡着少女的天真

睡着卑微最初的形式

睡着你母亲的眼神

世界因此而得救

你把卑微孕成一

于是有了二

于是有了三

于是有了万物

不，这不是你的创造

这仅仅是你的祝福

因为你的祝福

无数卑微抬起头来

准备献身这个早晨

看哪，蟑螂结队而行

蚂蚁摩肩接踵

苍蝇吵翻了天空

天空蝙蝠横行

宛如沙滩上的螃蟹

如此微妙

如此精致

赛过你年青时的青丝

如今青丝不复

母亲啊，背影佝偻

恰似日出东方的弧线

承载着日子可能的残忍

和生命的极限

那弯曲

竟和苍穹惊人的重合

最高处是眼神

再下去一点

是被荒凉吃尽的额角

到了地平线

一地的白发飘扬

点燃了森林

母亲的白发

顶起我生命的蓝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