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悲苍老杨宣强

发表于-2012年03月18日 晚上8:12评论-3条

悲苍老

生活的节奏一下慢了下来,仿佛流水涌入一片死湖,寂然、无声、窒息。从现在开始,我必须习惯这种缓慢的生活。当无数的等待和期望的钟鼓停歇下来,与碌碌众生一般,我接受新的湖泊,承受卑微和平凡。承受是生命馈赠我们的最大礼物,包括那些奔波、失意、辛劳、误解、屈辱、不屑、责难、孤独、伤感……无一幸免。我感到,我老了,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情。我走路,只一会,就觉得腰肌劳损,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一些人从我面前疾风而过,长了翅膀般,一下就去了远方。我思考事情,不再斗志昂扬,雄心壮志,对那些名利双收的事情,竟兴味索然,想都不去想,是不是长久的无所事事,让我偏离了正常的轨道?

我有了一个单位,不多久,我会人模狗样地上班,加入那些挤车的人流,加入这个城市的灰蒙和阴郁中。我租了一间房子,有了临时居所,飘泊的脚步,有了歇息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肉身这个皮囊似乎不再处于无依的飘泊中。但我知道,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仍在岁月的风雨中飘泊。一连几天,我把脚步散落在大街小巷,每天几个小时,以此来打量这个别人的城市。所有人都在用眼来观望这个城市,只有我,用脚来打量,这是我自己的方式。我走过那些尘土飞扬的马路,穿过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市场,跨过一些洗车行污渍的流水,还有烟雾飘荡的各类小吃摊位,人真的太多,每一秒,就有几个人迎面而过。我有时会停在某个摊位前,夹杂在人堆里,点一分小吃,我顾不上它的卫生状况,任那些苍蝇横飞,冬天了,这个节令,寒冷不足以征服这些顽强的生灵,苍蝇们与命运作着最后的抗争。一只苍蝇,与我面对的一些人何其相似,它充满了匪气、霸气、市侩气、游击气。至今,我与这个城市没有任何的亲密感,它似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行色匆匆,携带一阵风,交错而过。无数的路人,碌碌前行,无论是赶车、赶路,还是赶集,没有表情的脸,拖着倦色,有的人边走边吃东西,埋下头,皱起眉,抬起眼,夹杂在人潮中,不时瞅一眼呼啸而来的公交车,完全是一副紧张的姿态。紧张是大多人的生活方式,是大城市的别样风景。我知道,不长时间里,我也得如他们一样,紧张而忙碌地前行,为了生存,别无选择。我本能地厌恶紧张,厌恶那些近乎疯狂般的追逐和行走,厌恶那些高亢的嗓门,在拥挤的城市,我渴望高原般的空阔和辽远,还有那些缓慢、宁静和从容不迫。

我在路边蹲下,作片刻的歇息,缓解腿的疲劳,我真的是老了,老是从腿开始的,从骨头开始的,在你浑然不觉中,苍老如同黄昏一下扣在你的头顶。我的身边,是个报刊亭。偶尔有人停下急促的脚步,买一份报纸,再急促离去。那些报纸,大多被广告占了过多的版面,不多的文字,远没有标题有吸引力,能读图和标题,就非常了不起了,许多人是连瞅一眼也嫌浪费时间的。快节奏的生活,时间更加宝贵,向前赶,向前冲,很多东西,抛在了身后,就连精疲力竭、远远落在后边的灵魂,也懒得等。报刊亭的主人,是一位老太太,她矮小的身子,瘦削、干巴、无力,让人担心一阵风会把她吹得无影无踪。脸上是蛛网一样的皱纹,岁月这张网,不仅捆绑她的脸,也捆绑了她的身心。走路,抬头,说话,递报纸,开门,每个动作,都显得吃力。我无比沮丧,我看到了我未来的样子,居然这般,活着有何意义?我递上三块钱,说:南方周末。不待她动手,我自己从报亭上取,她侧耳想听我说话,还没听清,报纸已在我的手中。她问:要么事?我晃晃手里的报,示意没事了,她不放心似的,拿回报纸翻了几下,显得有些叫力,她点了数,看我一眼,把报纸还给我,有些满足的样子,生怕我给了钱没有拿到足够的报纸。我想,人都会活成这样子,名利也好,欲望也罢,还有那些无聊的争斗、相互间的倾扎、彼此的不服气,在她看来,是何物?她开始咳嗽,身体一抖一抖的,咳嗽声有些浑浊,好象是要把内心的一口气咳出来,这样才舒服,又好象真把那口气咳出来了,命就没了,无论咳得轻微还是剧烈,我都替她担心,真想把她那不舒服报纸一样接过来,让我帮她咳出来,可我根本帮不上一丁点忙,我感到生命的无奈和孤独,人无论是怎样的风光或落魄,最后只能面对自己,只能面对孤独,没有人能替代。

我是第二次见到她。前天清晨,我一次见到她,她望我半天,犹豫不决,最后吃力地对我说:我饿,我没钱过早。过早,武汉人把吃早餐称过早。我思量,是不是吃过早餐,就表示早上过去了。一个人生命的早餐,是在什么时候过去的呢?念头一闪而过。我掏出两个硬币,交给她,同样是两元钱,掏硬币时我会无比慷慨,而掏纸币时,我总有些不情愿。我喜欢送她硬币的感觉,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还叮咚作响,分明让人联想到钱愉悦的欢叫。这一年,我似乎特别在意那些柔弱的生命,在意那些为了生存顽强活着的人们,他们随时会出现在我的目光和生活中,身份不明,表情怪异,经济拮据。在某一个污泥遍布的巷口,或是某一个不为人知的墙角,他们灰尘般从地上冒出来。而那些年迈的老人,是我目光最不愿离开的,他们身上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勾子,让我欲罢不能。我随时可以看见一些老人,以自己的方式,讨生活,度日子,偶尔被人喝斥、厌恶、不屑,被人漠然地视而不见,他们居然一点也不在意,我猜,他们是见多了,见多了就不以为然,见怪不怪。这个老人,让我想起旁边的建筑垃圾,零乱,无序,最终难摆脱被清理掉的命运。

在我缓慢生活的日子,我遇到这样一个老人,她不看我,也不看那些匆匆行走的人流,只是在报刊亭里,瞪着无神的眼,她似乎什么也不愿看,这个世界,她可能早看透了,现在,只有无神,只有淡然,只有随波逐流。我给过他零钱,还买过她的报纸,她沉默以对,理所当然的样子,路面一样变形的脸庞,没有温存感,让人心里冷嗖嗖的。我想同她说话,询问她一些生活情况,可她的无动于衷,让我欲言又止。面对她的沉默,我感到一种恶劣的、不太有友好的态度。报亭旁是个小区,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安告诉我,她一直都这样,好些年了,没有朋友,不知她成天所思所想。保安是个热情快肠的人,我没事时,站在冬日的阳光里同他聊会天,他嗓门响亮,说话冲冲的,像年轻人长跑的脚步声,让人感到一股豪爽劲,他时不时抱怨不孝的儿子,自从娶了媳妇后,动不动给他脸色看,严重的是,有次儿媳妇嫌老伴做饭太晚,居然吵了起来,还打了老伴,他一气之下,自食其力,出来干保安,老两口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说,不管那个畜生了,没良心的货。他说的是他儿子。我还得知,他以前在铁路上班跑客车,退休了,一个月有两千来块。跟他熟悉以后,每次大老远见到我,他就大声嚷:团长,吃饭没有;团长,还没上班;团长,又在忙么事?他的声音,不时拉住一些人的目光,疑惑地投向我,让我怯怯的。我告诉过他,我退役了,正团级别。他因此称我为团长。他是个铁路职工,退休前,一直随火车天南地北地跑。他可能是阅人太多的缘故,见了谁,都立马跟亲人一样熟悉起来。他年轻时,一定是个热心的人,我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跟自己的儿子儿媳处理不好家庭关系,看来错的并不是他。现在有的年轻人,除了物质和自己,还有什么?幸好,他自食其力,不与孩子计较。拉丁谚语说:有多少爱,就有多少理智。做父母的,对孩子的爱,都是至高无上的。他看出我对老妇人的好奇,叹息一声说:没法,可怜啦!我听出他话中的怜悯,一声叹息,流露出苦难与忧伤的色彩。他告诉我,她年轻时就死去了丈夫,那时还不到三十岁,或者刚过三十岁,总之,她那时年轻,才有孩子,她为了孩子,再没嫁人,辛辛苦苦拉扯着孩子,拉扯着生活的全部希望。可是,孩子长大成人后,生活独立了,居然对他不闻不问,把她一人扔在破旧狭窄的平房里,独自奔向了好的生活。那时,她哭,逢人并诉说儿子的不孝,还说儿子娶了个妖精。后来儿子与妖精分了手,她预言家般又逢人就说:看看,我说对了吧,那个妖精,害死我们了。她说的我们,包括她自己和儿子,她相信,儿子是善良的是无辜的,儿子的种种不是,全是妖精造的孽。她见了不认识的人,也会诉说一番。我可以想象,一个满是忧伤的女人,向陌生人诉说自己不幸时气愤和不公,而那些无暇顾及的路人,又是怎样的困惑和茫然,没有人能安慰她,人们一闪而过。终于有一天,她明白了别人的不屑,她一下感到很累,感到不可抗拒的现实,她才沉默下来。她从一个喋喋不休的人,一下变得沉默寡言。繁琐的生活,经常为人们制造着这样的极端。

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保持了自己的好奇,这是我的生活从紧张进入缓慢后,寂寞无聊的虚度,我把那些金贵的时光,缓慢地、一点点虚度掉。每一段路,对于我,都遥不可及,我疲惫前行,实在不想走,就停下,看一看路人,看那些劳碌和艰辛,感受生存的不易。她活得艰难而无声无息,儿子依然对她置之不理。不久,儿子又找了女人,更年轻更妖孽,有天她哭诉说:他们不是人,以前的妖精,虽说态度恶劣喝斥她,顶撞她,甚至咒骂她,可偶尔还会送上一口饭,用塑料袋装着,拎过来,扔在她面前。可如今这女人,见了她如同见一条流浪狗,想讨口吃的,没门。她哭,声音颤悠,随着身体一起。她微弱的哭声,被那些嘈杂的车流和人流淹没着。只有我这个与生活不合拍的外来者,心里惆怅复惆怅,我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亦不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对于一些低微的生存者,我本能地充满同情,虽说这同情于事无补,但我不是一个对什么事都置若罔闻的人。

我是多么理解那些为人父母者,他们坚韧、顽强、无私,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孩子的身上,希望自己的孩子,成功富有,出人头地,受人敬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幸福,无灾无难。只要孩子生活得风光无限,那怕自己苦些、累些、穷些,那怕受人白眼,遭人嫌弃,历尽磨难,统统可以忽略不计,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伸,是血脉的拓展,可他们无私的内心,孩子们能理解么?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有几个?

这个老太太牺牲了自己生命的春天,抚育孩子,放弃了追求幸福的权力,孩子的翅膀硬了,却扑腾着飞离开她,她有何感想?通常,遇到这些不幸的老人,我总是思绪万千,却又经受住无法言说的困难。大多人养育孩子,除了延续血脉,更是为给自己寻找一份老来的保障,尤其那些没有社会保障的老人,孩子是全部的寄托。保安说,有什么办法,天下可怜的人多着呢。空巢老人,这是个被人忽视的群体,他们与那些农村的留守儿童一样,被搁置在陌生的生存环境里。我原先在西部生活,那个贫困的地域,年轻人为了过上好的日子,纷纷外出打工,所有的村庄,只有那些孤独的老人,有时他们中的其中一个老人去世了,得动员全村的人出动,抬棺材。即便如此,棺材与其说是被抬到墓地,不如说是一路拖向墓穴。几乎所有的老人,都知道自己最后的去处。每一个冬天来临时,每个村里都会有老人驾鹤仙去,当他们在冬日的阳光下,无精打采地打发日子时,一些留守的孩子们,远远地用手指点着数:一场电影,两场电影……活到一大把年纪,一旦告别这个世界,丧事就成为红喜事,文化生活贫瘠的人们,会花上几个钱,到远方的镇子里请人来放场电影。当晒着太阳的老人们听到孩子们咒语般的数着数,会愤怒地站起身,踉跄着追打那些灰头土脸的孩子。

那些老人,就在我的生活中,或许是我的邻居,或许迎面走来,他们沉重地呼吸,弓着腰,吃力行走,眼皮下垂,缺少牙的嘴,用力闭也闭不上,脸上的皱纹,蚯蚓般盘踞着,他们无力与这个世界争强好胜,那些属于年轻人的事情,他们早已厌倦,他们给这个最深刻的道理,是表达出全部的苍老,不是用语言,语言太苍白,不足以表达,他们用身体,用那些被岁月消蚀得变了形的肢体器官,他们让我明白,老是怎么一回事。岁月的残酷无情,全都表达了出来,时光流逝的隐痛,也毫无保留。我尚没活到他们的岁数,我的身体和感觉,还没有达到迟暮的黄昏,可是,我的心态,早站在了掘好的墓穴旁,难道我生存的全部意义,就是等待着苍老的来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对于人生,我总是充满伤感!

我在行走的过程中,总是会与那些耄耋老人不期而遇,他们要么拣拾着垃圾,要么沿街乞讨,要么摆上一些鞋垫、钥匙串之类的小物件,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上访户,远远地长跪在某办公楼前,饥肠辘辘,面色如灰,一个破旧的茶缸摆在面前,路过的人,不时扔进去一些零钱。看见他们,悲从心起,他们是无着落者,说话没人听,诉求也不被人理解和接受,他们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来打发冷漠世界的最后时光。活到这样的年纪,似乎不再关心人类,只在意自己。可有谁,能责怪他们?除了轻飘虚浮的同情,我什么也给不了他们。我再次看了老太太一眼,她无神的眼睛,漠视着人群、车辆、高楼、阳光,偶尔她有会瞅一眼灰暗的天空,但很快她会低下头。那是别人的天空,无论晴朗还是暗淡,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吃力地忙自己的事情,缝补着自己破烂的衣服,冬天就要来了,她不知能否活过这个冬天,她得为一场巨大的寒冷作好战斗的准备。她的儿子,在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里,早没了踪迹。我听说,一年多了,她儿子只是来过一次,他又有换了女人,而先前的女人,给他留下一个孩子,他计划把孩子扔给母亲,当她爱怜地抚摸着孩子头颅的时候,小区里明白来意的人们,聚拢过来,用恶毒的语言和横飞的唾沫讨伐他,他在母亲忧郁的目光中仓皇逃离。所有的人不敢想象,如果她再接手一个孩子,生活将如何继续。而她的儿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我在报亭前停下来,停了很久,我试图同她说说话,了解她年轻时的坚忍不拔,想听听她对不平的命运,诅咒一番,可她只是石头一样的沉默,她早没了言语,她的话都交给了漫长的黑夜。我问:您一天能卖出多少报纸?她也不应声,只是扫钱眼,接着缝她满是灰尘的厚重衣服。我掏出几块钱,又买了几份报纸,她一收好钱,就放进一个口袋里,生怕一不小心钱会蝴蝶一样飞走。我曾想保安说起的她:年轻时,她可是个大美人,走到哪,总有一些暗恋者,悄悄尾随着,他们不说话,只是为了多看她几眼,多看几眼也是一种幸福。那个年代的幸福,现在的年轻人能体会么?她结婚后,仍有许多不死心者,偷偷给她写信。她男人去世后,一些人主动帮她,重新围住她,希望抵达她的内心,可她为了孩子,决然地选择了不嫁,这种勇气的胆魄,一个柔弱的女子轻易就决定了,这决定使她成为一个伟大的母亲。她的儿子,能体谅伟大母亲的心吗?想到此,我就有一种浸泡盐水的苦涩,继而升腾起莫名的悲伤。

她也是生活的哑默者,她早习惯了那些无法言说的悲伤。我试图走近她的悲伤,或许是一种偷窃者的肤浅。我们的世界,有太多的哑默者,他们性格各异,命运多舛,被经济的繁荣和浮华的世态遮挡着,她们的现在,会不会成为我的明天?

人们说,她的儿子是如何恶劣和不孝,可是当儿子每次站在她面前时,她浑浊的眼中总是会闪烁出星月的光芒,那些无私的爱的光芒,恒久地悬在人性荒漠的夜空中。有一次,儿子幽灵般来到她的报亭前,抓起她数日积攒的零钱,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可她一把抱住儿子的胳膊,她哭,无声地哭,浑浊的泪雨滴一样落下来。儿子说,你干什么?我还有事。她固执地抱着儿子不放,路人用目光谴责她的儿子,当儿子扔下那些零钱时,她扔不撒手,她还吃力地腾出一只,一点点把钱捡起,塞进儿子的口袋里,一枚落在地上的硬币,她也没有拉下。儿子说,你疯了,让我走。她没疯,她不是心疼钱,她是心疼儿子,更是希望儿子能陪陪自己,那怕以这种斗殴似的方式。她抱着儿子,不依不饶,不撒手,她的泪仍挂在腮边,她回忆往事般把整个身子都靠在儿子的胳膊上,她是多么熟悉这个在自己臂弯里一点点长粗长壮的胳膊!可强壮起来的胳膊,是如此的粗野。强壮得势的过程,是不是一步步走向丑恶、走向卑劣的过程?当这强壮丧失它的义务后。往事如昨,她是如此地爱这个胳膊,从来都舍不得打一下,当他在蹒跚学步时不慎摔倒时,她抱起,他细看那藕节一样的胳膊,生怕伤着。没有人懂得一颗母亲的心!终于,他扭动开她的身子,飞奔而逃。儿子是那么的粗野、蛮横、无理,那样对待她,可她,不怪他,依然深深地爱着儿子,这固执己见的爱,延续着人类的血脉。儿子早离去,她怅然地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恍如隔世的空荡,她的头发似枯黄的野草,乱蓬蓬的,肮脏的衣服,印证着岁月的陈旧。

她不再忙手里的活,只是痴痴坐着,用无所事事打发生命的时光。我寻一处路边的水泥埂,坐下,看看她,再看那些醉酒般的车辆,那些车辆,如同我的悲伤,遇到红灯时缓慢停下,片刻又急急奔走,我看到了一座城市的荒凉,在天与地之间,在浩渺与坚硬之间,在虚幻与现实之间,所有人的日子,在我眼中变得凌乱起来,所有关于美好的记忆,在琐碎中,丧失了力量。这个庞大的都市,有多少这样心灵无所归属的老人?没有人在意她们,人口老龄化,是个不争的事实,当她变化一个更庞大的群体时,谁来安抚她们,关心她们的日子,不可争辩,她们还将走向更黑暗的苍老,身子会一点点矮小下去,直到融入泥土。

老是一种残酷,无疑,每个人都将老去。当传统的赡养方式发生转变,旧的被打破,新的尚没建立起来时,有谁,能关心那些苍老者的命运、生活?当我起身离去时,看着也依然痴痴坐着的神情,不由潸然泪下,我赶紧扭过头,掩饰起来,我怕别人看见,那样会羞愧的,为真诚和善良而羞愧,这是不正常的,可我得保持在这个社会上正常人的姿态,就不得不掩饰人性深处的灵性和真情,并带着这种掩饰,沉默着,一步步走向苍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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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推荐: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厚重的文字,给读者来了不一样的视角,
朋友的几篇游记会是本月散文版面的一道风景。

文章评论共[3]个
文清-评论

拜读朋友厚重的文字,晚上好!at:2012年03月18日 晚上11:18

杨宣强-回复生活稳定了,找个地方养养心,感谢关注 at:2012年03月19日 上午11:43

无言的树-评论

一如既往的关注你的文字,祝安康,快乐!at:2012年03月26日 下午4: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