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曾经跟雪儿说过的话:很多事情莫要太过计较,人生短短的几十年,生活经常的会跟我们开一些玩笑。那些一时的冲动与想不开,其实都是生命中的一些误会而已。
记得说这话的时候,雪儿因为一些小事情跟同学闹了一点小小的误会,加上她的心思又太过细腻和敏感,便把自己搞得非常郁闷。我没有问她事情的缘由,只是很随意的告诉了她这些话。因为我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并不重要,让她自己想明白了该怎么做比我直接告诉她方法和答案更有意义。
道理是相通的,在任何时候都正确和适用。我对雪儿讲的时候是那么的坦诚平和,心里的那种认真和平淡让我自己都觉得不这样做是不对的。然而当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想要拿这些道理说服自己的时候,却发现难了。很多人觉得我聪明,天使说我太固执。其实,我是太聪明了,聪明得一下子看穿了这些道理背后所隐藏的实质,以致于劝不了自己,只好固执的守着自己那点可怜的不可理喻的思想走不出来。当初,我曾经用这些道理劝服了那么多人,如今,我跟他们加在一块儿,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物极必反,众人眼中聪明的我最终为自己的这份聪明买了单。
或许小妹是真正聪明的,她从来不劝我。她说,他们根本是一类人,都明白太多的道理,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见,所以都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其实,她错了,我们是两种人,从不同的时代和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两种人。我理解她的想法,她眼中的那些阳光和美好一直都是我的向往和追求(或许正是因为我缺乏这些才跟她走到了同一条路上),然而她却不知道在现实当中磨练出来的我对风雨的袭击有着怎样的害怕。她不肯走进我的心湖里,去倾听刻在我心壁上的那些话,自己也锁了心门不给我留一把钥匙,让茫茫大海上的两叶小舟眼睁睁的越来越远。我曾在午夜醒来的时候默默的问自己,除了由原来生活中渗入到血液里的那份刻骨铭心的疼爱,我们还有什么?
从电视里面听到了这样一句话:“我这一生中,曾得到过很多女人的帮助,而真正理解我的人却太少了。”其实,我何尝不是?说这话的人往往对生活的坎坷和人生的失败有着深深的体会,表面看起来比常人都要坚强,内心却比一般人都要脆弱。因为对生活有着太多的希望无法实现,于是便转到了对感情的渴求上。这是一份比生命还要重的心灵的寄托,只希望能有一双温柔玲珑的小手轻轻托起来,让生命不再孤单,让心灵不再害怕。
然而,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何处才是心灵的归宿,哪里才是生命的港湾?我曾把心门的钥匙交给了小妹,小妹用四月的阳光给我带来了一段轻松快乐的时光;当小妹的阳光悄悄融进深秋的红叶里,我又把心灵交给了天使,天使在最寒冷的日子里给了我整个春天。然而,当天使用世上最美丽的双手在我心里划上一道最深的伤口的时候,我又该逃往哪里?
生活的希望一次次破灭,情感的小舟一次次搁浅,这究竟是为什么?
小妹曾说过:你说话做事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或许,我真的是太自私了?
当生活的道路走到了最绝望的时候,我关闭了自己的心门。我已经累了,也看惯了那些质疑和冷漠的目光,我理解他们,一个一生都如此没出息的男人,换作是我,我也会瞧不起他。只是,无论曾经在别人的故事里走了多少遍,当自己真正成为主角的时候,戏却怎么也无法上演。我可以不为自己流泪,却阻挡不住心灵深处那撕心裂肺的呼唤——我只想找个懂我的人,懂我,就这么简单,可为什么却这么难?
夜色已深,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屋子里除了钟表那有节奏的马蹄声,一切都静悄悄的,静的让人感到心慌和害怕。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不小心扯动了我心灵深处的那道伤口,我捂着胸口,只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大脑在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的世界。
空白!我吓了一跳。这三十多年来,我的人生是不是也是一片空白?
我停下手中的笔,思绪也如断了弦的琴一样戛然而止。我转过身来,看着身后曾经走过的这条小路,一片淡淡的雾霭在眼前渐渐地升起,小路在一片朦胧中带着一丝讥笑直通往记忆深处,我睁大了眼睛向着路的尽头眺望,却怎么也看不到答案。
一个掩埋了许久的念头又浮了上来:我该离开了。
我对一个远方的朋友说:“如果我去了西藏,你会想我吗?”
她难过的点了点头,问:“你会真的去吗?”
我苦笑了一下,说:“一般不会。但是我对那里充满了向往,也许,我现在真的需要那样一个地方疗伤。”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阵阵的发虚,无论我以前明白多少的道理,无论我说话做事多么的固执己见,此刻都已荡然无存,没有那双小手托起的我如同一个迷失已久的孩子,早已失去了方向。
笔记本上写着这样两行字:“行走。消逝。每一记都如重锤,敲到曾经多么自以为坚强的心上。我们都是苦行僧,如果这样活着算得上一场修行的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苦行僧,也不知道这样活着算不算是一场修行。如果是,我宁愿不要这样的修行。生活给了我太多的阴天和黑夜,我的心早已在寒冷中瑟缩,现在,我只希望有一缕阳光,照亮我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照亮我前行和追求的方向。
钟表的马蹄声不停的传来,如同寒山寺的钟声一样敲打着我孤寂的心灵。窗外,楼下草坪上的路灯发着昏暗的光,把这个夜晚照得更加寂寞和冷清。
哦,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我轻轻的摇了摇头,默默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披上衣服,轻轻的走出了家门。
初春的夜晚,灯火阑珊。大街上,风飘细雨如丝,淡淡的迷雾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珠帘,挟着一股冰凉从遥远的天际轻轻拂过来,在我的发梢短暂的停留过后,化作晶莹的露珠沿着脸颊慢慢的滑落,滑进脖子里,在我微微的颤抖中消失在单薄的胸前。
我该去向哪里?徘徊在十字路口,我茫然的望着前方,找不到离去的方向。
脑海中突然又想起了雪儿,心里不由得喊了一声:雪儿,你在哪儿?哥哥走不出来了,你来拉我一把,好吗?
恍然中,眼前出现了一个清秀的身影,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你要是不开心的时候就想想我,想想我笑的样子,你就会开心了。”
是吗?我对着自己苦笑了一下。当生活的绝望和心灵的孤单一起袭来的时候,我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蓦然间,一阵飘缈的歌声从遥远的天际间传来:“昨夜多少伤心的泪涌上心头,只有星星知我心……”
我抬起头来,濛濛细雨中,夜色显得越发深沉,无边的苍穹在黑暗中向着周围迅速的压了过来,哪里还有星星的影子?我的眼角悄然滑过一滴泪,跌落在脚下,在一片灯火阑珊中,映出我孤单的影子,彷徨,迷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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