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物质和精神是两个世界，井水不犯河水。可说到底两者都是水。两者也还是会经常互动。例如画饼就可充饥，望梅也能止渴，画的饼和望的梅，自然属于精神的范畴，却产生了止渴和充饥的物质效果，代替了要花钱买的食品和挖井喝的水。折算一下，也就知道这“望”和“画”这两种精神的物质价码了。

当然，精神不止能换成粮食和饮水，还能换更多东西，而价码也因人而异。例如看战争片，新战士上场前，首长总要做一阵子动员，战士总是要喊一阵子口号，美其名曰“精神动员”，好像这精神一动员起来，那*体就强壮了。不过一仗打下来照样死伤过半。这样你就知道这里的“精神”大概等于半条人命。要是换成了义和团，团员们贴上符咒念念咒语，就有了抵抗枪炮的精神力量。显然这里的“精神”约等于一条命，不过是死命而非活命。而在革命烈士就义前，则更少不了喊几声“万岁”“前进”一类的口号，让自己和别人获得精神胜利。然随着一声枪响，这“精神”还是会变成一具躺着的*体，当然很可能还有一些后继者的肌肉的力量。

如果说这些都特殊的话，那阿q的精神胜利法，一定适合大多数中国人。不管是被赵四爷打了还是挨了城管的揍，不管是房子被强拆了还是亲人被埋在了矿底下，不管是自己吃了毒食品还是孩子不小心上了孝车，所有这类常见的物质场面，大多数都能胜利得到一个相似的精神结果---稳定的情绪。并进而转变成建设和谐社会的实际行动。折算这些精神的价码，数额一般都太大，不具备陈景润的素质，百姓数不清楚。

如今，到了在与时俱进的时代，应用市场经济的法则，配合专家的科学运作，这物质和精神的关系就更紧密了，很多情况下二者甚至已完全融合在一起以至于难辨你我。而那各类交易的价码也更清晰，就如同看一张饭店清晰的价目表一样。

就说孝心吧，这绝对属于精神范畴，可你看就有《女工出租孝心》，明码标价一小时50元。想想这大概和白云大妈*陪的性质相似。人家陪聊是每小时40元，几年过去才涨到50元，已经很划算了。

就说爱心吧，自然也是精神。可出售爱心的女大学生比比皆是。不信到周末你到大学门口看看。她们的出售方式多种多样，有每天一次零售的，有三月为期批发的，也有一口价一生卖断的，价格也从数百元到数百万不等。当然你可能会说她们卖的是*体并非爱心，这么说当然有道理，因为这些交易一般不会涉及到“心”的层次，交易的只是“爱”。而“爱”当然就要“做”，于是乎这精神就变成物质了。

再有“尊严”，自然也是精神。可最近听说个“最牛乞丐”，他穿着乞丐服，拿着打狗棒，整个一昔日丐帮头子的标准范儿。别人要跟他照相还要排队等候呢。因此赢得这最牛乞丐的称号。在这里，你也就知道了出售尊严的大概价码。

说了这么多，你该差不多清楚“精神”这商品的基本市场行情。作为市场交易的商品，一般情况下交易也能遵守公平原则，但也有例外。

就说“善心”这个商品，你送给红虱子会的话，就会转化成玛莎拉蒂lv一类的高档物质，这价码相对划算。但彭宇却施舍给了徐老太，这价码从4万元折价到1万多，最后到底是多少现在也是个谜。很难比较这几类交易是否公平。

不过以上这些精神商品，都属于精神世界的普及大路货，跟高档的精神完全没法比。这高档货中的佼佼者如“爱国主义精神”。

当年中国女排三连冠，据说她们的“拼搏精神”激起了“全国人民极大的爱国主义热情”。换个说法就是：11个队员“拼搏”这种“精神”商品的价格，等于10亿人的“崇高爱国主义热情”，这么说虽清楚了些，但还是很难算出多少钱一斤。

那就说现在的，分析李娜拿冠军这事：大赛给了她奖金，她自己花钱请教练租场地，这些都是她自己纯碎的物质活动，和精神没一点关系。但接下来湖北省政府又给了她60万，还授了个“湖北跨越先锋”称号，这样冠军的物质就已经变成了精神。而李娜本人已否定自己打球是爱国行为，所以她拿冠军该不会激起湖北人民的爱国精神。于是，就不知道李娜如何带动湖北人民在物质上跨越，也不清楚湖北人民从李娜的60万里能获得哪些精神上的力量？或者湖北人民看了李娜夺冠，就会转化成自己“爱省奉献”的精神？这疑问只有湖北政府回答。

而说到“奉献”，这个词简直是精神和物质的完美统一体，因为你既可奉献精神，也能奉献物质，接受者多是来者不拒。你看，残奥金牌教练汪成荣带领的两名残疾运动员在2008年北京残奥会上获3金1银。在这里教练奉献了牺牲精神，运动员奉献了拼搏精神，而这精神就换成了2011年中残联奖给汪成荣的149.91万物质。到这里，这场物质和精神的交易就算完成了。然而汪成荣所在的单位青海体工一大队却要求汪把奖金上交组织，汪不交就被停职，据队长称组织还有其他手段。交易延续到这个阶段，就看似还没有结束。而别人旁观者又一想，这残联的钱是谁的？是公民纳的税钱，还是好人捐的善心？湖北给李娜60万，咱不是湖北人管不着。可咱既是纳税人，也曾捐过款，那税款和善款就这么用？面对这场交易你只能打酱油？有人说，没经过纳税人批准，没得到捐款人同意，少数人甚至某个人大笔一挥就砸出去几十几百万就是分赃。这话有点偏激。咱从市场交易角度看，反正知道了善心这商品，既可以化成玛莎拉蒂，也能变成组织经费。这倒让精神的转化范围扩大了不少。

当然，比爱国主义精神更高档的精神食粮，应该算宗教虔诚。这样就又想起了侯宝林的相声：

“大妈，这张佛龛您多少钱买的？”

“傻小子，佛龛不能说买，要说请。”

“那您多少钱请的啊？”

“就这么个破玩意，八毛！”

你可以舍不得八毛钱请个破烂的佛龛，但你敢不花钱买那么多辉煌的精神吗？侯宝林没说，咱也不知道。

于木鱼宅

2012-3-16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