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从哪一天起,街上的店家们像玩魔术似的,不约而同的在自家的店前高高挂起了各式花花绿绿的清明吊。噢,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要到了。自此,我的心情便变得有些黯然有些忧伤起来。我想到了我的爸爸妈妈,准确的说是我的姨父姨母、我的养父养母。白天,我因为忙于工厂里的活,加之工友众多,聊天拉家常,我确实没有很多时候想起他们,但在下班以后,特别是在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清明吊之后,我便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对他们的回忆之中,思念也是一发而不可收,以至是常常还没有回家,还走在暮色四合的大街上,我就忍不住泪流满面,惹得大街上的路人狐疑地对我注目观望 。而自此,爸妈的慈颜也是经常出现在我多梦的晚上,以至多次早上醒来发现是梦一场,总又忍不住泪湿枕被。
那些个清明吊,颜色鲜亮艳丽,样式也是花样繁多。这些将是我不久将要买回送给爸爸妈妈的,我想我能用它们把爸爸妈妈的在另一人世界的房子妆点成金壁辉煌的豪宅。
我不能忘记我的妈妈。您的性情本来就急躁,加之因为收养我而受到来自继母的压力,终究积郁成疾,以至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就患上了时轻时重时好时坏的精神病。
我不能忘记我的妈妈。您在发病时心情烦躁见东西就摔,神志也有些不清的时候,我不小心弄脏了您的衣服,您举起手来要打我,可那手却在离我的脸不远的地方停住了。我不能忘记,您在拉紧了窗帘除了爸爸任何人包括哥哥姐姐都怕见着的时候,却愿意为我打开门栓并把我拉到怀里说一声“你是我的幺女儿“。
我不能忘记,当爸爸去世,我将您接到家里,我把身体虚弱不已、体重仅30公斤的的您安顿到床上休息后,顶着烈日去地里收苞谷,当我背着一背筐苞谷回来,走到禾场口心怀牵挂地去望楼上的那扇窗户时,只见您拱着身子,双手支在窗台上,满面忧愁两眼泪,无限怜惜又无可奈何地看着我,那种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心疼和怜爱的眼神,我终身难忘。而在我第二次再去地里的时候,您竟也找来个背篓说是要帮我背十个苞谷也好,止到我急出眼泪来您才不再坚持。
我更思念我的爸爸。我的亲妈在弥留之际已说不出话来,拉着仅一岁多的我总不断那口气,小姨明白我妈的心思,说:“姐,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把红莲好好养大成人的”,可妈仍不放心地望着您,您紧跟着说了跟小姨一样的话后,我妈才闭上了眼睛。从此您视我胜过亲生儿女,从儿时到成家,给我万般疼爱。
我不会忘记,当您在林场当场长的时候很忙,经常好多天不能回家,而在听说我病了的时候,却是每天晚上总要步行3公里路回家,背着我去1公里多以外的医院打针再背回来。还不厌其烦地给趴在背上的我讲故事。
我上过战场也做过乡亲领头人的爸爸,您是何等地侠骨柔肠。记得在我出嫁后妈妈病得最重的日子里,我去看妈妈,您已是被妈妈的病折腾得憔悴不堪。我要帮您做事情,您一边顺从着妈妈的无理取闹,一边对我说:“你玩不住就帮我把那块白菜地的草扯一下,你妈不会死的,我们还得有菜吃才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向外人张口。”
我不能忘记,爸爸您突发脑溢血,当我和姐姐得到消息同时赶到,来到床前叫您,您已是口不能言,但见两只眼里大滴的泪水倾刻间顺着眼角流淌而下,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女们牵挂的泪。您在最后已失去任何意识的狂躁不安里,我们好多人都按不住您,您的嘴里一直机械地叫着“叫你妈来,叫你妈来。”我们知道您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在残存的意识中仍牵挂着病中的妈妈。我们肝肠寸断,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最让我不能释怀的,也是我至今想来都感到懊悔和内疚不安的。是爸爸您去世前的一个多月,我从娘家回婆家时,您照旧为我收拾好大包小包的洋芋、咸菜等土产品,把我送到路口对我说:“要是再过一个月你有时间的话,就来帮我摘几天茶叶,你妈这个样子,请工摘的话,我去带工了家里没人做饭。”我当时是满口答应了的,可没想到的是,那个月久旱不雨,刚好在那几天下了一场大雨,我因为忙于自家的稻田而没有来成。本想着稍迟几天就来的,没想到的是,您没有等到我来就病倒了,而且一病即成了跟亲人的永别。后来听主动去帮忙摘了茶叶的本家奶奶说,那几天您安顿好妈妈后和她去地里摘茶叶,还念起过,说红莲说来的怎么没有来呢?我听后是无言以对,愧疚和悔恨让我心如刀割。尽管在您病倒后还清醒的时候我来您床前解释过,您也一定听到了并且不会怪我,可我不能原谅自己,您从来没求过儿女什么的,而我却连您生前最后对女儿的一点小小的请求也没能满足。而今,您和妈妈都已离我们而去,我除了抱憾终生,又能做什么呢?
爸,妈,我感到自己好像等不及清明了,思念与日俱增,多想早点来看您们,但是,您们生前说过的,要我们兄弟姐妹一生和睦,要哥哥姐姐一直善待我,要我们每年的清明一同前来看您们的。这一点,哥哥姐姐做到了,我也做到了。所以,我还得在思念中等待,等待清明前后跟哥哥姐姐结伴而来,我知道,爸爸妈妈生前最欣慰的事不就是看着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和和睦睦吗?
爸爸,妈妈,好想您们。
天下父母一般心,谁都疼爱自己的儿女,每一个儿女也都思念自己的父母,但我思念您们,祭奠您们,不是因为您们为人父母爱儿女之天性,而是思念您们的善良,祭奠您们的伟大。您们把无私的爱给予了您们并没有义务去给予的人。唯其如此,我对您们的思念尤甚。
爸爸,妈妈,过些天我和哥哥姐姐就要来看您们了,但我希望我来的时候,一半清醒一半梦,我要清醒地为您们的坟墓锄草添土,给您们化纸上香,在您们墓前深情缅怀;我也要在梦里扑进您们的怀里,坐上您们的饭桌,听您们对我说各种各样的话题哪怕是数落我的不是。
爸爸,妈妈,如果有来生,我还做您们的女儿,要您们疼我爱我关心我。要是2012年真有什么世界末日,那它来临之前,我想回到您们的墓前,与您们一起去共赴一个未知的遭遇,那样,我就又能跟您们在一起了。
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在天国好好安息吧!有儿女的思念和惦记,您们不会寂寞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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