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赵元正流着哈喇子做着春梦,突然的手机铃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将握着女人肥硕ru*房的手移向了床头柜,摸索了几把终于摸到了电话。
“喂喂!”赵元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短暂的沉寂后,话筒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元,是我。”
赵元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女人:女人睡眼惺忪的用眼缝夹了他两下,嘟囔着转过了身子。
“你听着吗?”话筒里传出“哧哧”的声音,像电流声也像对方在急促的呼吸。
“嗯......是你?”赵元下意识的压低了嗓门:“你......你有什么事?”他对这个电话有些出乎意料,感觉既惊讶又有些厌恶。
打电话的女人叫柳柔,曾经是赵元热恋了多年的女友,两年前二人因种种原因分开了。起初赵元有些不适应,柳柔像个影子一样根植在他的生活里,上班经过的每条街道、每家超市、每个咖啡馆,他新房的装修风格、家具的摆放方式、甚至每盏灯具或者每条窗帘都散发出她的气息,让赵元魂不守舍、欲罢不能。
但人类最伟大的本性便是习惯与遗忘。一年之后,赵元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周培美。比起柳柔的纤细柔弱,周培美则属于高大丰满女人里面的精品。成熟男女的激情让他们很快由陌生变得熟悉,没过多久,两人便结了婚,周培美顺理成章的搬进了赵元的新房。赵元原以为妻子会要求重新装修房子,结果周培美压根就没有这种想法,原来里面什么样子,结婚之后还是什么样子。这让赵元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原来娶老婆还是娶个糙一点的好,既省钱又省心。
虽然他们曾经是恋人,但柳柔竟然还能想起给他来电,实在比本市市长打电话给赵元都令他觉得意外。
柳柔似乎感觉出来赵元的态度,她没有做太多的寒暄,稍许沉默之后便提出来要见他,见面的地点是他们以前经常约会的那家叫“红房子”的咖啡馆。她说话有些喘息,但语速很快,跟她以前的风格一样,赵元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拒绝,对方便挂了电话。
赵元睡意皆无,撂下电话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脑袋里来来去去的也想不明白柳柔约他见面的用意。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了,想跟他重归旧好?或者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想找个人倾诉?又或者是她生活无聊,想搞个恶作剧试探一下赵元的胆量?但是无论是哪种原因,赵元都决定不去赴约。两个人早就成过去式了,即便是搞个婚外情,赵元对柳柔也没了多少念头。
赵元的公司是一家外资企业,专业从事电子产品的开发与销售。三个月前他从原来的单位跳槽的这家公司,担任该公司的销售部经理。因为是新人,虽然级别不低,但是在该公司的资历却一般,因此赵元对自己的工作一点都不敢马虎。从周一到周五,他便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旋转,尽量把业务做到完美,唯恐给别人留下才不如职的口实。
公司的老板是个马来西亚华侨,五十多岁,矮个秃顶,见了所有人都笑眯眯的。但了解此人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一典型的“笑面虎”,心肠很硬,而且很好色。据说他在马来西亚跟很多女明星有染,在本公司也有不少姿色出众的女员工跟他有过暧昧。有一天公司搞大型宴会,要求已婚的带家属参加,赵元自然带着妻子参加了宴席。在某一个杯盏交错的瞬间,赵元似乎瞥见老板那双肥硕的手在周培美的胸部停留了片刻,紧接着赵元似乎又看见老板将手有意无意的移动到妻子露在裙子外面的大腿一侧。那一刻他有些光火,但妻子却没有一点反应,依然笑得很开心。赵元便疑心是自己花了眼,暗骂自己多心。在这么喜庆和谐的气氛里,人人心目中都只想着“美好”二字,唯独自己有这些龌龊肮脏的念头。此情此景下,这种思想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赵元几乎忘了柳柔的约定,到了周末,已经不是想去不想去了,而是他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件事了。还是手机的“滴滴”信息提示音提醒了他。他随意翻开信息,瞧见上面写的是:“元,下午六点,不见不散!”
鬼使神差的,赵元还是开车到了“红房子”咖啡馆。他打电话给周培美说他有应酬,周培美“嗯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这让赵元既轻松又觉得无趣,妻子的不过问态度让他那种偷偷摸摸的乐趣递减了不少。
“红房子”里面的格局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生意还是很冷清。赵元没有选择以前他和柳柔最喜欢的靠窗户的那张桌子,而是选择坐在了里面。里面相对要昏暗些,不易被偶然遇见的熟人发现,也符合他此时这种纠结的心理。
他也没有要咖啡,只是点了一壶铁观音。这或许也是因为心情有了变化,同时他又认为喝茶更能代表他现在的社会地位和生活现状。他不是来寻求浪漫的,而是来寻找答案的。
赵元几乎没有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紧接着有一双冰冷的手柔柔的抚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身后的人是柳柔。
“你好,请坐!”赵元顺势想站起来,那只手已经离开了肩膀。来人轻轻走到了对面坐下。赵元微笑着看向了对方,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赵元略微怔了一下,只见柳柔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脸色竟然也是出奇的白!几乎和那件长裙白的没什么分别。
“元,你又早到了!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呀?”柳柔抬起双手托住脸颊,赵元发现她的手也是雪一样的白,心想:“现在的化妆品真的很神奇,以前她肤色尽管也蛮不错,但是能精致到这种程度,也真是让人吃惊。”
“你喝点什么?我现在就喜欢喝茶。你是喝茶还是另要?”赵元勉强笑着说。
柳柔没有说话,眼睛一霎也不霎的看着他。赵元心里动了一下,他觉得柳柔的眼神跟以前一样清澈,只是里面多了一些东西,是什么东西,他一时却又说不出来。
“小柳,我结婚了。你呢,你不是一个人了吧?”赵元边倒茶边说,他可不想招惹什么麻烦。
柳柔“哦”了一声,脸色没有什么变化。赵元暗喜:“你知道我结婚了,可一点儿也不恼怒,这说明你并不在乎我有没有老婆,更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接下来你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只要不影响我现在的生活,就随你便吧。”
“元,你现在什么样子,我都知道呀!我就是想见见你,你现在跟我说话好生分啊!。”柳柔说话的语气有些哀怨,但紧接着便轻笑了一声。
赵元如释重负的说:“呵呵,你怎么对我这么了解啊?说说你吧,你爱人呢?做什么工作的?”
柳柔摇了摇头说:“我一直是一个人。”她似乎对这个问题不想再谈,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说:“你瘦了,背也没以前那么挺了。怎么,过得很累吗?”
赵元有些奇怪:“她今年应该二十六岁了啊!怎么还没结婚呢?这可有些糟糕。我还是找个借口回家吧,别搞的扯不清楚。”看了看表说:“还有别的事吗?你瞧,我还得早点回家。结了婚的人可不比你们这些单身贵族。”
柳柔像是对他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是啊,结了婚的男人是应该早点回家。家里有个毕竟有个女人等着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赵元对她这种欲言又止的说话方式有些恼怒:“小柳,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吗?咱们那已经是过去了。你知道什么叫过去吗?就是过去了,回不来了的意思。我现在有家了,有妻子了,可能用不了多久还会有孩子。你知道现在人活着有多难吗?工作得看人脸色,买所房子大半还是银行的,买部车上班加油单位还不给报销,搞个婚外情还得有资本。别,别说搞什么婚外情了,就我现在这状况,我都......都他妈的早就硬不起来了。你有什么话,还是赶紧说吧,咱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面了,你也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赵元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柳柔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说:“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活得很辛苦,只是......只是你这样活着不值得。你知道的只是你看见的痛苦,可是我知道的还有许多是你看不见的。我怕你受伤害,想告诉你可是又有很多顾虑......”
赵元冷笑着说:“你对我的事能知道多少?咱们都多少年没有联系了?”
柳柔说:“你记得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说过的一些话么?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我记得你刚买了房子,房子还没有装修咱俩就住了进去。晚上你在地板上来回打滚,我坐在阳台上数星星,天上划过了一颗流星,我说那是我变的,你骂我说话不吉利。我们接着还规划了未来的生活,甚至还谈到将来我俩要是死了,要土葬还是要火化。我说我喜欢火化,把咱俩的骨灰装在一起。你坚持说要土葬,还说不喜欢古人同墓不同穴,要跟我埋在一起,那样你就可以永远抱着我,直到地老天荒。”
赵元突然被柳柔的话打动了,许多尘封几年的往事逐一显现在了他的眼前。至少那个夜晚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曾经是多么恩爱的一对恋人,如今却形同陌路,连见一面都成了世俗的负担。
柳柔接着说:“这两年里,我一直生活在过去,可我看见你的生活却有了新的变化。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内心里为你感到高兴,因为只要你过得好,我便比什么都开心。可是有一天,我发现不对,别人欠了你的东西,可你却一点儿也不知情。我不想你陷得太深,不想你受伤害,所以我来找你,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赵元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虽然他不想见柳柔,但他知道柳柔从来就不撒谎。
柳柔握住他的手说:“我知道的事情是关于你爱人的。”赵元觉得柳柔的手光滑冰凉,他做出倾听状,他迫切的想知道柳柔想告诉他些什么。
“你的爱人叫周培美对吗?”见赵元点了点头,柳柔便接着说:“她个子很高,长得也很漂亮,可是......可是她对你不忠。”
赵元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有此事?但他还是表现得很冷静,听柳柔继续往下说。
“那个男人就是你现在的老板,他们总共约会了三次,都是在你忙着帮他工作的时候。有两次是在酒店,另外一次是在你家里。而且你爱人现在已经怀了孕。我原本想,如果她不打算生下这个孩子,那我也会把这件丑事烂在肚子里,可是她却不想这样做。上个礼拜,她告诉你她有了孩子,还把医院的b超拿给你看,是这么回事吧?”
柳柔说的的确是事实,当赵元知道周培美怀孕的事之后,乐得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还迟到了,被马来西亚人笑眯眯的批评了一顿。
柳柔说:“这个男人真的很无耻,连自己员工的老婆都敢勾引。而你爱人,竟然也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他们伤害的却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怎么能够隐瞒的住?”
赵元想起上次聚餐时自己看见的那一幕,难道并不是自己眼花,而是事实的确如此。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就应该是从那一次聚餐之后开始的。可是柳柔怎么能知道这些?这会不会是她的一个阴谋,挑拨自己和周培美的关系,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人毕竟是会变的,也许柳柔也变得会撒谎呢?
“我知道你不完全相信我说的话。其实他们在你家里那次,我本来想打电话叫你回家的,但又觉得那样子太残酷,我就没有那么做。”停了一会又说:“两个人在一起,活着开开心心,死了葬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那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啊!”说完起身转身离开,赵元感到一阵清风从身边滑过。等他醒神过来,回头去看,清香依然,柳柔却已经不见了。
赵元招呼服务生买单,一个穿着制服的漂亮女服务生应声而至。“多少钱,一百够吗?”他从皮夹子里抽出钞票。
“五十元。”女服务生简短的回答。
“真的吗?我记得喝茶你们这里是按位子算的啊,每人五十元啊。现在比以前还便宜啦?”
“对的啊,是每人五十么,可你的客人一直没有来啊,所以只算一位。”
赵元从头到脚一阵冰凉,哆嗦着问:“你说什么?刚才不是有一位小姐坐在这里吗?你瞧,她的茶杯都还在。”
女服务生“咯”得笑了一声说:“对不起啊先生,你刚才又是倒茶又是自言自语,我们前台的几个小妹还偷着笑呢,都以为你客人没准时到,你太着急搞怪呐。”
赵元吃惊的发梢都直了起来:“什么,你说我刚才一直是......是一个人!”
赵元几乎是在半梦游的状态回的家,客厅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摸索着走进了卧室,女人正靠在床上看电视,是他以前看过的一个电视剧,名字叫什么《温柔的背叛》。
“回来了啊?洗澡水我给你放好了。”语气还是那个语气,笑脸还是那个笑脸。但对此时的赵元来说,一切都变得有些不真实。
他在床边坐了很久,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培美,你告诉我真话,咱们的孩子是我的吗?”
周培美的脸色迅速的起了变化,她“呼”得坐了起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过了一会又颓然坐了下去,头发散乱着遮住了脸。
赵元知道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他从柜子里取出了被子,放轻脚步回到了客厅。身体一挨沙发便睡了过去,连梦也没有多做一个。
赵元和周培美领完了离婚证便直接开车到了郊外,很快便找到了柳柔的家。柳柔的妈妈告诉赵元柳柔在两年前因为胃癌去世了。这个看上去依然年轻的母亲在说女儿死讯的时候没有太多伤感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因为太过悲伤而平静还是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来,这些赵元都无从探究。但他知道柳柔死后没有火葬,而是就埋在了郊外不远的三北山上。三北山离此只有三里多地,赵元却开了足有半个多小时,原因之一是路况不好,非常颠簸。另外一个原因是通往三北山的道路两旁都开满了美丽的油菜花。赵元一路上都注视着这些花,他觉得这些花似乎在跟他说些什么,他想听清楚每一句话。
柳柔的墓地建在三北山的一片树丛里。正是春天,树林里零星飘荡着一些不知名树木的飞絮,像一大片一大片洁白的雪花。赵元将柳柔生前最喜欢吃的零食堆放在坟前,将自己的一张巨幅照片点燃焚化。这张照片曾经是他和周培美生前结婚照的一部分,只是另一部分已经被剪掉了,并且还给了周培美。
赵元在柳柔的墓前拨打了她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语音:“对不起,您拨打的是空号。”赵元对着话筒喃喃着说:“别人欠我的,已经还给了我,可是我欠你的,让我怎么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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