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没有个性的人
有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个没有个性的人。因为我放弃了一次坚持、一次选择、一次深入、一次抵达、一次仰望——我放弃了——
当我放弃的时候,我就成了另一个人,成了其他的人,成了众多的人。这时,我就希望我能成为一切人,成为所有的人。
我想,这样或许我就能获得另一种个性。
2、作为读者
作为读者,我看到, 有的小说叙述技巧无可挑剔,但我们还是觉得整个作品少了点什么;有的小说似乎什么都具备了,但整个作品的表达技巧却不尽如人意。
作为读者, 我崇敬这样的作家:鲁迅、尼采、卡夫卡……这些用血肉和整个生命写作的人,他们把我灵魂的黑夜一下子照亮。
作为读者,我羡慕这样的作家:林语堂、周作人、蒙田……这些靠智慧和生活情趣取胜的作家,他们教会我对生活抚摸和观察。
3、蓝天
这几天晴得真好,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天空这么大,没有云彩,我却感觉不到空旷。但是大地给我的感觉却不是这样,比如秋收之后,放眼四望,我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苍茫。天空却不这样。天空越干净越好。徐志摩说不带走一片云彩,这几天你就是想带走也没有啊。
蓝天,蓝天,为什么生活不是一种升高,而是一种下降!
4、两棵银杏
在我房后,有一片银杏林。初冬,树叶都落光了,满地金黄。但林中独有两株,叶片却密密满树。一样的树,不知这两株为何如此与众不同。叶子金黄透明,给人一种繁华奢侈的感觉。微风徐来,叶片一动不动,里面仿佛蓄着一个更大的宁静,阳光射不进去,但阳光却让满树叶子更加明亮。这些叶片,似乎北风永远也无法把它们吹落,但是,如果谁突其不意的大喊一声,却能把它们全部惊落。
我真想鼓一下掌,看看美受到惊吓的样子。
5、拉二胡的老人
我常在黄昏时到那条路上散步。那条路叫知春路,位于北航西门附近。为什么叫知春路,不知道。路也会知春吗?也许每个人都有一条路抵达自己的春天。路边有一排粗大的垂柳,柳树是知春的,柳树是春天的镜子。但冬天,柳叶失去光泽了,显得枯黄。
一天黄昏,我又到了那条路上。我见到了一个拉二胡的老人。他坐在一棵垂柳下,慢慢拉出一支舒缓的调子。太阳偏西,冷风很大。老人的面色又苍老又憔悴。在他前面放着一个破瓷缸,里面是路人投掷的几张一元毛票和几个一元硬币。他身后是一个蛇皮袋子,袋子里装着过夜的棉被。行人稀少,匆匆而过,没有人停下来,但老人仍然执着的拉着那种低沉的调子。二胡天生气质哀婉,无法揍出欢快的调子。即使欢快,那给人的感觉也是强颜欢笑。
风把二胡声传得很远,我停下脚步,听着,只有我一个人听着。仿佛我也变成了二胡声,随风飘入无边的黄昏。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起来,又莫名其妙的跑到知春路上。那个拉二胡的老人已不见了。路边空荡荡的,一排垂柳依然。路口又来了一个拉板车卖桔子的乡下人。桔子金黄,又大又圆,我在那儿站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一个人来买,倒有好几个人前去问路。
6、他
他整天对女人开下流的玩笑。他说,不能过过屌瘾,也要过过嘴瘾啊。他有钱,所以能作恶,由于能作恶,所以更有钱。他心态很好,多喝那么几盅后,能勇敢的站在街上小便。他能够趾高气扬,也能够低三下四。他活得八面玲珑,因心宽而体胖,看上去更有人样了。最近他离了婚,又讨了个小的。
他满面红光,福星高照,长命百岁,步步升高。
7、卡夫卡拒绝婚姻
对于卡夫卡来说,拒绝婚姻是明智的。因为他是一个无力维护自己的完整性的人。他通过对现实的拒绝而存在。
我们必须热爱婚姻。我们把婚姻当成一种宗教来信仰,这样总可以了吧。但接下来的问题是,信仰是个人的事情,而婚姻则至少意味着两个人——我觉得这仍然是一个悖论。
我们总得在悖论中活着。
8、宽容
我重新审视这个词。宽容是大度和接受,但宽容也意味着退让与妥协。宽容作为一种爱,是一种勉强的爱。但它戴着慷慨的面具。
宽容作为一个并不纯粹的词,它的两面性是如此的模糊,又是如此的锋利。
9、完美
完美是一种永无终点的抵达。我们拥有的只是它的相对性。但在现实中,我们更愿意对它敬而远之。比如,我们内心深处更爱那种能让我们一眼就能看出其小小缺陷的女人,而并不真正强烈的去爱那种给人的感觉过于完美的女人。这并不是说缺陷本身让我们亲近。对于男人来说,更多时候,爱也许意味着是一种更安全的占有。
10、追问
加缪说,必须活下去,必须活到那欲泣的境地。我的一个形而下的问题是:假如活到那欲泣的境地了,那么,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欲死?
11、福楼拜的教导
福楼拜教导莫泊桑说,才华就是持之以恒。这话不仅说出了一个事实,而且还给了人希望和安慰。我觉得福楼拜就凭这句话,也可以算是作家们的一个伟大的老师了。
12、背影
一个走得太远的人,常常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流浪就是他永远的家园。
抬起头来,我看到了他星星的背影,那么亮,那么孤独。
13、曹雪芹
曹雪芹对他的世界绝望了。而他的世界是男人主宰的,所以他通过对男人的厌恶来表达他对自己生活的世界的绝望。
女人是曹雪芹心中的梦想。通过对女人的礼赞和热爱,这说明了他对他的世界仍有着留恋的一瞥。他无法做到对生命本身绝望。
14、女孩子的选择
我家乡的一个女孩子。她在城市的中心写作。在一篇谈论婚姻的文章中,她说她最愿意嫁的人是王维。就是那个在大唐写诗的人。一个能诗善画,懂音乐的男人深深吸引了她。但让她作出选择的,我想,是那个男人的辋川别墅和他的高干身份。
其实,她这样是愿意被两个男人同时爱上。一个有才华的男人和一个实惠的男人。
本文已被编辑[遥远的风铃]于2004-11-30 10:56:5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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