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出东方（2）
一点说明：（1）上节写新生，此节写心灵的漂泊和归宿，此后每节都有一个小主题。（2）我设定三个圆：个人生活的经验；人类生存的困惑；人在宇宙中的位置，三者交集为生命和时间。全诗写起来可能信马由缰，但全落在这三个圆圈之内。
2
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为庄严
在漱口水尚未吐出之前
晨曦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占领了唇齿之间
阻挡这个早晨可能的溃退
没有宣言
一切在悄没声息中进行
所谓宣言
不过是牙涮与牙齿的摩擦
发出类似老鼠锯木的声音
在牙膏的催化作用之下
膨胀成弥勒佛的大肚
对，这个早晨
天空看上去有些虚胖
宛如弥勒佛的大肚
一只鹰隼
从二战的硝烟中逃出
嘴里叼着战争狂人的奋斗
被潜伏云端黑人的梦想
击中要害，叭嗒一声
双双坠入弥勒佛的胃里
腐蚀得成不了一本书
如今全拉在肮脏的大地
臭了崇高的白雪
臭了时间的流岚
我们掩鼻而过
弥勒佛在高处大笑
这真是庄严的时刻
太阳戴上堂吉诃德的头盔
使这个早晨有了骑士的风度
使鲁滨逊有了偷渡瓦尔登湖的可能
使卢梭的契约有了法律效应
使战争与和平有了复活的机会
使罪与罚有了冒险的借口
使日瓦戈找到下乡行医的理由
使萨特的存在更象存在
使杜伊诺哀歌听去更象赞歌
使里比多比晨曦更多
如果这个早晨再发出嚎叫
我会象荷马一样瞎掉
看不到日出东方的盛况
可以欣慰
我是田野的儿子
在田野的襁褓里载浮载沉
没必要听那些洋人的聒噪
有禾苗扎根泥土的声音
就给了我长高足够的养料
象蛙声那样底气十足
在这个充满未知的早晨
我站在稻芒之上
高度90000分米
我的耳听不到天籁之外的声音
我的心象水稻一样得意
我的眼比所有的王者都高
王者啊，这时你们在哪里
没有谷子的奠基
任何丰功伟绩
都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
锈住的累累白骨
王者啊，这时你们在哪里
因为你们
我们更象刍狗的刍狗
被时间日夜追缉
藏在地下成为蚯蚓
终日不见天日——
王者啊，这时你们在哪里
其实在你们没有出现之前
我们就在地球休养生息
你们以为拯救了什么
你们拯救的不过是一滴露水
然后你们与露水一同蒸发
唯水稻得以永生
水稻是泥土的再次开始
水稻是泥土心花的怒放
水稻是祖先深沉的睡眠
远离愤怒，远离疾病和战争
同时孕育快乐和忧伤
天才和傻子——
我不是天才
只有傻子才能与水稻对语
我和水稻相对而坐
并从中取火，我是多么
不信任这燃烧后的早晨
在三月某个燃烧后的早晨
我为什么突然感到荒凉
因为倾盆而下的是
太阳的洗澡水，淋湿大地
每个人都看不到十米远
这是涅槃必然的过程
为什么要用一个雄辩的口气
把早晨提高到快乐的高度
我们只须等待，必须等等
等待另一个日出东方的盛况
那时，从太阳逃出的光
碰到水稻必将弯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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