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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灭的约定(六)阿崖

发表于-2004年11月29日 上午10:18评论-0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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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半年后的一天,非凡和岩子都同时收到了金世的消息。传呼里显示的是本地号码。他们两个就笑了:这家伙,真的在广州混不下去了。果然,金世在电话里并不兴奋,他只留了个话:晚上喝酒。兄弟,我回来了,想你们,想和你们喝酒。

晚上,三个人又在酒吧里会面了。当非凡和岩子出现时,金世眼睛瞪得老大,嘴巴成了个大大的“o”字。

非凡和岩子相视一笑,他们当然知道金世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因为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两位女孩儿:岩子的女朋友和林玉凤。

他们知道这样做破坏了喝酒的规则:喝酒时不带女士。

他们也知道这样会伤金世的心,但他们都没法拒绝人家女孩子。

男人有时是真的很坚强,但有时候的坚强是硬撑出来的,只要回到家,回到女朋友身边,就会有男人的本色:男人也有温柔的时候,也有听话的时候,其实男人更需要呵护。

五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总显得不太协调,“三”足鼎立,“四”平八稳,那“五”呢,说不清楚。

以他们的习惯,这处场合是说话的场合,不是喝酒的时候。但笑话总有说完的时候,酒对他们来说绝对有喝不完的时候。所以他们很快地结束了酒吧的聚会,把两个女孩子送走了,就剩他们三个傻逼了,这也是他们最习惯的方式了。

“他妈的,你们两个混蛋!”憋了很久的金世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非凡和岩子并没回答,让金世说吧,看得出刚才他很难受的。

“泡妞也不说一声,早知道我也会……”

“你也会带一个过来?”非凡打趣道。

“我就不来了。”金世的回答很是意外。

“啊哈,找女朋友也要通知你吗?什么逻辑啊?”岩子笑着说。

“我不说你,我说非凡。瞧他那样儿,也能泡个那么靓的妞。”

“喂,喂,我怎么了?不就是矮了点而已吗?你又不是不听说过,‘矮是矮,有风采’啊。”

“切——就你,还风采呢。说!用什么方法泡上的。凭什么,我比你高,比你帅。”金世无论怎么也不服气,非凡知道金世的言外之意。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啊,就兴我这种型号的。”非凡笑了笑,接着说,“不过我声明,我不是泡,是谈。” 

“明白了吧,又是我们以前的老办法,文学泡妞。真奇怪,怎么现在这一招还灵。”岩子像是解释又像纳闷的说。

“妈的,俗!不过那妞长得还蛮不错的。”

非凡当然知道金世说的是林玉凤。他还是那种很随和的表情,一直都是这样,这种表情很容易让人感到亲切。非凡不想在他和林玉凤身上再说些什么,因为他觉得他们不像在恋爱,只能算知已,永远在探讨中交往。只是这种交往能维持多久,谁也说不准。

“今晚我们出来干什么?”岩子问。

“喝!”金世不加考虑的说。

“那还等什么?走啊。”

此时他们刚好来到一个酒摊,他们一直以为这种地方才是喝酒的地方。

喝一杯酒,六眼对望。再喝,再对望。这成了他们的习惯。直到他们都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说话。

“怎么又突然跑回来了?”非凡向金世问道。

“想你们了。”

“别那么肉麻。”

“什么?肉麻?岩子你来评评理,非凡竟然说我们的交往是肉麻?”

“少恶心了!”岩子笑着说。

“什么?肉麻,恶心?娘的,你们两个都变了,都是女人惹的祸。”

“关女人什么事?”

“我问你们,以前我们怎么样?”

“兄弟,哥们儿。”

“现在呢?”

“兄弟,哥们儿。”

“屁!还兄弟哥们儿呢,那还用肉麻和恶心?”

“偶尔用用也无防嘛。”非凡和岩子又笑着说。

“不说这个了。我可能又要回这个城市工作了。”金世说。

“真的混不下了,在那边?”非凡说。

“谁说的,在那边好着呢。又是坐办公室,又是开发廊,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那是为什么?怎么又要回来了?”

“工作需要。再说了,在那边没有你们在,也不怎么开心。有酒喝,但不畅快。所以我决定回来。有你们,生活会更精彩。”

“做诗啊你,回来就回来了嘛,还找了这么个完美的借口。回来也好,因为我们离不开酒,更需要一种喝酒的气氛。这只有我们在一起时才有。”

“喝!少啰唆。”

一顿猛喝下来,三个人就都有了醉意。于是到一处草坪上聊天,当然仍没有忘记每人带上一罐酒,真是三个酒棍。

草坪是城市的衣服,所以保护得很好。如果是在白天,他们可能不会这么随便的坐在草坪上,因为每处草坪都立着一块牌子,写着诸如“禁止践踏”之类的文字。虽然晚上的城市并不缺少明亮的灯光,总会有人装作看不见那些牌子,看不见那些字。他们也知道不能破坏绿化,他们常说一句话是,“说什么我们也受过高等教育,不能这样做。”只是晚上到了这种地方时,理智也就脱壳睡觉去了。所以他们坐在草坪上也显得心安理得,一点负罪感也没有。

大多数的城市绿化都是这样被破坏的,这与意识无关,与素质无关,只与黑夜有关。如果想更好的保护或且说完好的保护这些绿化,除非不让太阳落山,这当然办不到,所以每个城市只能不断的更新草皮了。

“有女朋友后,感觉怎么样?”金世突然问。

“你说呢,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岩子说。

“什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啊,说不清楚。”

“妈的,装什么啊。非凡呢?”

“没感觉。我不觉得现在是在恋爱。”

“那像什么?”

“就那么回事啊,说不清楚。”非凡也学起岩子。

“靠!合伙欺负我啊。”金世说完突然站起来,跑到人行道上,摆出一个很酷的姿势。虽然已是深夜,但来往的人还是很多,都是些少男少女。这就是城市与农村的区别,白天和黑夜没明显的界线。

过路的人只是偶尔看看金世,就像欣赏都市里的雕像一样。雕像人们可以用手去摸一把,表示一种什么感情。金世可没有这个福分,谁敢去摸他啊。只是人们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也许人们见得太多了吧。城市里哪天没有人失恋,还经常出现跳楼跳江殉情之类的事。人们也把金世当作是一个普通的失恋者。他们不知道此时金世的感觉是什么,反正非凡和岩子觉得金世那样子很好笑,像变形的动感超人。

十多分钟后,金世开始向前走动了。这时他对面走来两个年轻的女孩子。金世不会想干什么坏事吧?非凡和岩子为他担心起来了。

只见金世差不多走到两个女孩子面前的时候,突然举起一只手大声道:“嗨——”拖着很长的尾音,那声音划破了城市的夜空。两个女孩子的脸色就突然一变,她们此时的第一反应可能是:遇到坏人了。

谁知金世的“嗨”字说完后,把头转向一边,继续往前走。当走到女孩子的身后时,才传来他的声音:“什么水面打跟斗咧——”

非凡和岩子一听,就大笑不止。两个女孩子也听到他们的笑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他若无其事的金世,甩出两个字“神经”,然后就愕然的继续赶路。

金世的这种游戏以前也玩过,只是毕业后他们都不怎么记得了,因为那些游戏实在不是现在该玩的了。没想到金世这小子还在用。

金世已喝完那一罐酒,于是扬起手臂一甩,空罐子就飞向了远处的一片冬青树。金世就乐呵呵的回到草坪上,还真有点神经病的样子。

“怎么样?好玩吧?”金世得意的问。

“还好呢,那两个女孩子差点没被你吓死。”非凡说。

“哈哈,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你们觉得我像坏人吗?”

“不止像,简直就是。”非凡和岩子几乎是同时说道。

金世还是那副满足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再说什么。

非凡忍不住问:“想什么呢?”

“想我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才能有车。”

“得了吧,你到大街上去问,保管十个有八个是这么想的。你以为就你自己这么想啊。”岩子说。

“可能别人想的和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想啊,等我有了一部车子,晚上我就开出来停在路边,拉上一漂亮的女孩子。然后在车子里和女孩子享受生活,一直到开亮。”金世深吸了一口烟,吐出长长的一口后说, “那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哗,那没有人能和你比。可能是你独创的吧?”非凡被金世的想法吓住了。

“不是我独创,在广州这种现在多的是。”

非凡有点不习惯他的一些话,开口闭口总离不开“广州”两个字,好像广州就是天堂似的。于是他说,“又是广州,怎么广州的怪事就特别多呢?”

金世也听出了非凡有点不服的意思,接口道:“广州就是好啊,世面大啊。”

“那还回来干嘛?”岩子不失时机的问。

“你们没去过广州,你们当然不知道了。那地方复杂着呢。不和你们说了,和没坐过地铁的人没什么好聊的。”

这一次非凡和岩子就不说话了,每次和金世争论点什么时,金世总是用这句话来压制他们,“没坐过地铁的人”。他们当然没坐过,因为他们这个城市没有地铁。

三个人散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现在的人,都特别喜欢夜晚,特别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白天好像与他们无关,人们常常说的一句说,“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多数指的是白天的生活。

金世回到他们公司时,同事已经睡觉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夜猫子。从浴室里冲洗出来后,他的酒意也醒了很很多,于是点上一支烟,浮想联翩。

今晚我怎么了,心情特别不爽。他很快就找到了症结的所在:因为他没有女人。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女人,他倒是没有认真分析过。他先把岩子和非凡分析一通:岩子恋爱很正常,因为他和女朋友是大学同学,以前还在学校时大家就有那意思。现在有工作后,他们又都在同一个城市,他们的交往也就水到渠成了。只是以前他们还没有同居,所以都被不认为是在恋爱,现在的“恋爱”和“同居” 好像是同义词了。以岩子现在的经济情况,养活两个人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对他的情况金世不再有什么意见。而对非凡,金世就不是那舒服了。真想不到那小子有什么吸引女孩子的地方,从外表上看,他基本上可以说是个四级残废。再说钱,那小子也没有钱,这谁都知道。可又隐约感到这小子好像有一处不可言喻的亲和力,与谁都能交往,真是见鬼了。特别是与非凡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虽然不算是绝对美女,但无论从哪方面看,你也不能说她是丑女。她为什么情愿跟非凡呢,她比非凡还高呢。最后金世只得出一个结论:因为她是学生,学生妹是很容易上当的。

妈的,怎么尽替他们想了。金世按灭烟蒂自言自语的说,想想自己吧。

虽然自己自认为条件不错,工作虽算不上稳定,但还过得去,在各个城市往来不断,绝对比岩子和非凡他们见识多广。女孩子也接触过不和,可真正碰出火花的又有哪个呢,没有,一个也没有。

于是他拿出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那边“嘟嘟嘟嘟嘟”的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那一声“喂”像是梦语。

“喂,睡着了没?我是小百啊。”这是金世广州时别名。

“废话!你看现在什么时候了?你干嘛啊?”

“没干嘛,酒精醒了,精力也更好了,睡意全无了。”

“神经啊你!那没事我挂了,深更半夜的,打什么电话啊。”

“你挂了我也睡不着。”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真受不你。”

“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认为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啊你?

“没什么,再说了,天南地北的,我还能怎么样。”

“那就没事了,我真要睡了。回广州再说吧。”

没等金世再说什么,电话就中断了。金世只能听着那盲音,像在欣赏一支夜曲,久久舍不得放下电话。

这是一个平时与他很好的女同事,他们总是时冷时热的,看来是没什么戏唱了。

他不服气的又打了几个电话,结果是一个也没有人接。

金世以后的日子就在这种郁闷中度过。虽然单位在一栋大楼的20楼,但高处并没有给金世带来什么优越感。

【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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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hugomy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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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gomyson点评:

下次发文,注意分开发,匀着点劲儿,我们看稿累,读者也累,而且自己和自己打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