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走在校道上看见了橙黄的雾,弥漫的雾气一圈圈地流动在空气里,整条街朦胧得像一个绝妙的比喻。经过长长的铁网,听见了运动场上吵杂的声音。这似乎是多年后我站在初春的关口,这时小榕树们长大了,随风摇曳的树影仿佛对你回眸一笑,婉约动人。
头有点发晕,呼出的气体也是闷热的。春天的事物美丽而短暂,迷糊的视线在对你若即若离的青春里,变得更加妙不可言。还没有结束就开始怀念,一群人踢着拖鞋穿着睡衣提着晚饭走远了,一辆招摇过市的单车因为有了爱情的元素更有诗意。它们是掀乱的水波,惊散的飞雁,这些散场的动作美得毫无节奏。在一段漫长的时间里,匆匆的行人像从故事里走出来,他们步态轻盈,夜色笼罩的路故意剪掉了尽头,另一段故事不知道从何开始。
大地醒来时,我的梦也醒了。迷迷糊糊不知道是化了蝶还是煮熟了邯郸的黄粱。教室的书桌里摊着一泡口水,我动作龌龊地收拾残局。老师在讲台上讲到了关汉卿。“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我“折柳攀花”,我“眠花卧柳”,感觉青春就像一个刚刚走出闺房的名妓。又下雨了,这里的三月把天空描绘得千沟万壑。潮湿的地板铺展着脚步的涂鸦,它们杂乱无章。夸张地摇晃着的衣服转动在长长的铁丝里,只有风在告诉它们,初春的时间在加快了步伐。偶尔小饮几杯,白居易在一千多年前记录了我的心境:“晚来天欲雨,能饮一杯无”?如果可行的话,也可以几个人并排坐在石板凳上,自己的影子美得像一幅画,自己的高谈阔论在青春里肆无忌惮。繁密的树茎越过地面到处乱窜,披着嫩芽的紫荆花一样披着一根根针。美丽的诱惑,这个怀旧得像沉重的历史的梦还能做多久?
春天的气息漫过了杂乱的书桌,发了霉的黑斑点告诉我们,是时候收拾一下碌碌无为的岁月了。每天都在重复着波澜不惊的日子,似乎春天走远了,那些远去的身影都随着风旋转了身子,凝聚成一片斜斜的雨。空旷的操场是天空的影子,这里行人如织,我们都在寻找追问一个晴天的答案。
《我在神游的日子》
教室里燥热的气息让人的嗅觉发生了一些错乱。浓调熏人的香味试探着我的耐力。还有那该死的汗臭味,随着风扇的搅动不由分说,趁虚而入。那老师,不是。应该称叫授,在讲台上不由分说,手脚并用地讲着课。这时候,遐想是最容易在混乱中滋生了。坐在教室后排的好处是可以完整地偷窥这偌大的教室。偷看背影从来是廉价的,没有眼神匆匆或者眼圈红肿的危险,虽然有点龌龊。这时所有人似乎只顶着一个黝黑的头颅,柔顺的黑发直直地遮住不少丑陋,其实我也看不到。这时候审美有点简单化了。想要看见人家微红的脸颊,要靠丰富的想象力。夏天的欲望像拂叶的微风,在一瞬间而发,然后再也找不到回味的痕迹。在夏天找到的只是些外在美。冬天才会让美变得端庄。
这样的一场盛宴也许在印象中才是最美的。叫授用很美的诗句描述了他家乡的一个湖泊。“我不能言说。。。”“我不能抒情。。。”他告诉我们他家乡的湖并不太美,只是“唯有灵魂在上升”的缘故。在他的印象中,那是故乡情结的象征。而残损的美,总带点忧伤。这时看到一个远处的女孩转过了半边脸,这样看她很美,反正我是信了。但是看到的只是她的侧面,总让人纠结。
对一种神游的追求,就像是对美的向往。那些都是让人倍感享受的源泉。来这里最大的好处是,陌生人很多。最美的夜印象应该是一个人享用的。橙黄的路灯,拉长了很多情侣牵着的手,它们都戴着狰狞的面具步步紧逼——我只能惭愧地让道。行人如织,步履匆匆。有些花蜜似乎学会了转身,蝴蝶和蜜蜂成了一种静止的美。它们等待着猎物踮起脚尖芭蕾舞式旋转,吸允最美的视角。走在夜里,就像喝醉了酒,因为这时自然而然地袒露赤诚。唯一不同的是,醉酒后大家都知道你喜欢了谁,在夜里只有自己清楚,这时恰到分寸地惦念着一个人。
当我想再去找那半边脸的时候,发觉已经找不到了。原因是教室里人山人海,如同在河边要找一块最美的鹅卵石,到最后什么也没有捞到。教授还在兴致勃勃地讲着课,气氛开始慢慢躁动起来。在夏天里长出来的感觉就是不诚实,原本很美的东西换了个角度便觉得不堪入目。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像经历了沧海桑田。这也难怪,在这轻浮的季节里。很多人都在抱怨。所有的苹果都是拿来吃的了,很多书都拿来垫了枕头。还有很中性的一个词“体验生活”,也有了感情色彩。
最美的感觉是按捺不住的悸动。它就像海得咆哮一样渗入我的呼吸,让我的灵魂成为它的傀儡。这时所有的门都是倒立的,所有的道路都没有红灯,所有的思想都渐渐澄明。只是心有月华似水,流莹泻溢,目光平直后,只是暗影几盏,索然无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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