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很快就要结束。
十一月,江南变得有点冷,由深秋转为初冬。
除了一年四季常青的树,大多数都枯荣了,只是为了来年做好准备。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想起了小时候经常念的一句话。
十一月,一年中很平常的月份。
但同时又是一个躁动不安的月份。
媒体、报纸点击率是高的有美国大选、阿拉法特、中国足球、包头空难……
不平静的世界很多事情发生在十一月。
然而,我今天不想别的,只是因为想起了外婆。
前几天打电话回家,母亲告诉我前几天是外婆二周年的祭日。
她的话一下子把我的记忆拉到了二年前的外婆,以及在我二十一年中有关外婆的记忆中。
二年前外婆逝世的时候,我应该读高三,压力很大。
我清楚得记得那一天学校放假,我高兴的回家,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家了,体会一下家的温暖也不错。
出乎我的意料,家里冷冷清清,只有父亲一个人。父亲正在整理东西,看上去很憔悴。
我问父亲,妈妈、姐姐、哥哥呢?
他回答我说,去你舅舅家了,你外婆走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对我说,你姐姐先天性心脏病复发,情况可能比较严重。
当时我还不清楚这种病的后果。但是,就算我明白,我也无能为力。
下午我骑着自行车赶到舅舅家,大厅中放着一口漆红的棺木,外婆安静地躺在那儿。
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除了姐姐死之外,那一次是我最伤心的一次。
我没有看到母亲,因为她已经送姐姐到县医院。
我觉得那时最痛苦的莫过于母亲。两件突如其来的灾难迎面而来,她竟然坚强地站起来。
外婆四十多岁的时候生下母亲,所以姨妈的孙子有的都比我大。
母亲在医院呆了二天,在外婆下葬的第三天赶回来。
农村的风俗很多,如果儿女在老人临终的时候不在身边,那就是不孝。
两者之间,母亲选择了不孝。
第三天下葬的时候,我很早就起来,骑着自行车。
我向老师请假半天。
和尚、尼姑围着棺木在念念有词,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戴上黑纱,整个大厅黑鸦鸦的一片,全是外婆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
每进来一个人,我们都要跪着磕头向他们行礼。
那个时候,有关外婆的记忆便如洪水一般而来。
我记忆中的外婆上一个慈祥的老人。
每逢新年的时候,我们三只妹都争着要给外婆送年礼,因为那个时候可以收到最多的压岁钱。
我记得外婆只来过家里一次,因为那时外婆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也渐渐吃不消了。
外婆信佛,每逢初一、十五,还有重大节日都要烧香拜佛祭天神。
我从来不信佛,外婆常常对我说人要有佛心,佛才会保佑我。
一天, 母亲对我说,外婆去给你抽了一个上上签,你可以考上大学。
我不认为这是外婆的功劳,是我努力的结果。我付之一笑。我从来不相信这玩艺,但我感激外婆在九十高龄的时候还单独为我抽签。
也许老人信佛,只是由于太多的空闲时间。
姨妈那时说我是这个家族的青蛇,用我们那儿的俗语是一个有出息的人。
在那个中学,我可算是一个人物。凭我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一个好的学校。
平时和外婆聊天,我总是要用很大的声才能让她听清楚。
视力不好耳背的外婆就像一棵将要枯死的草在冬天里摇曳。
外婆问我的学习成绩、生活怎么样?我总是说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希望有机会看到你金榜提名。
但那一天真的来的时候,外婆已经在十一月走了。
是的,学校将上榜的学生贴在城镇人口最多的地方,那边有我的名字。
只是,外婆再也看不到了。如果她在天堂能听到别人在议论她的孙子如何地强,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至今还没有去过外婆的坟地烧过一柱香。上了大学,在外求学,这个梦似乎越来越遥远。母亲说,外婆的坟地是按照风水先生选的风水宝地,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但愿如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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