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去/别再哭泣/不要伤心/请你相信我/要等待/我的爱/陪你永不离开……
外公握着外婆的手,轻声唤着,而外婆却说不出话,眼里蓄满了泪水,无意间转身,却发现外公脸上的泪痕。
“老太婆,你还有什么话就对我说,没关系的。你不要以为我说话大声点就是在骂你,没有的。你以前有什么话都不跟我说,现在我怎么知道你还要什么啊……你这是何苦呢……不要让孩子们为难……”
外婆好想说话,可我们听到的只有散漫的呼吸声。
外婆和外公同一年出升,二十出头就有了大舅,接着是大姨、二舅,妈妈最小,也是最不得宠的,但也是现在最孝顺、最有出息的一个,因为她嫁了个好老公。外婆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因为某种原因掉光了牙齿,至今都没装过假牙——她节省点钱——直都是用嘴抿东西吃。七十七岁那年,不幸患了白内障,双目渐渐失明。妈妈为此四处奔波,执意要让外婆去开刀,外婆却说什么也不肯,说:“我半只脚都迈进棺材咯,还要那么浪费你们的钱干吗?你们的钱又不是捡来的。”但最后还是被强制送上手术台,恢复了一只眼的视觉。上个月,天气转凉,外婆病了,于是妈妈把她接到城里来,带她去医院打点滴,还把她留在家里静养了十几天。可11月5号那天外婆却收拾行李准备回乡下,妈妈没再去留她,因为她了解她——旦决定要走,就没人能留住她。乡下环境好,但医疗条件却极差,外婆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就在前几天,竟像个小孩子一样要出去玩,然后又如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般摔了一交,却没能学着孩子站起来,拍拍尘土继续玩耍。她只能躺在床上了。
安静了一会儿,外婆又开始急促地呼吸,手在被子里不安分的动着,大舅母轻轻掀开被子,发现她的手上紧紧拽着一把钱,大概一百多吧。大舅母以为她要把钱给谁,就伸手去接,可外婆非但没松手反而拽得更紧了。“也许她要把钱给外公吧,很多书上都这么写的,”我说。在一旁吸烟的外公扔掉烟,走过来坐在外婆身边,轻轻地抚着她,问:“老太婆,你是不是要把钱给我啊?”外婆没有作出反应,还是紧拽着那些钱。“老太婆啊,你放心吧,钱我暂时替你保管,等你好了再还给你,我不会用它的。”又有东西在外公深陷的眼里闪山发光。终于,外婆松手了,一滴带着温度的液体滚了下来……
大家心里都明白,外婆撑不了多久了,黑白照早已经摆好,鞭炮、蜡烛、祭祀用的酒肉也准备就绪,只等着那大家都不希望却又不得不到来的时刻了……
外婆稀疏的头发早已经梳理好,梦想很久的耳钉也戴上了,孝顺的儿孙们都到齐咯,她开始感到疲倦,就像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学生。终于,十点钟的时候,放学的钟声响起,外婆可以放心地谁去,一直睡,一直睡,睡到永远……
咖哩辣椒さ
2004-11-27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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